云海擺了擺手:“無妨,繼續問。”然后又指了指那些個苦主,“想聽的就聽著,不想聽的,趕緊該上哪兒上哪兒去鬧。”
元郡王的面孔驟然一舒,仿佛是料到了這樁案子接下來的走向將會是讓他滿意的,似笑非笑道:“殿下雖貴為皇子,卻沒有這樣的權利……”
云海手肘支著扶手,指腹捏著一撮流蘇,倒吊著一枚令牌在空中晃蕩。
鄭弘辜不意皇帝竟把令牌交給一個只會肆意囂張且毫無建樹的皇子!
被屋外吹進的微風拂起衣炔輕晃,衣袍上的騰云仙鶴卻似被人攥住了腳,欲飛難飛,注定了難以上九霄!
一慣平和的面孔被藏青色的衣裳襯著,亦閃過一抹鐵青之色,最后只能撩袍下拜:“恭請圣安!”
元郡王的話戛然斷裂在他看清令牌時,身體猛然一震,原本得意而舒展的目光驟然一凜,凝成一根尖銳的刺,幾乎要把云海肆意囂張的身體刺穿。
他與這枚令牌、或者說與這枚相同的令牌,在這這十數年里對峙過無數回,且每一回、也都只能如這回一般,俯首臣稱。
他的聲音像是火山之口翻滾的熔巖,低啞而暗澀地翻滾、翻滾:“恭請圣安!”
琰華詫異的看了那玉牌一眼,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如朕親臨”的玉牌一出,管你三公還是三孤,都得跪。
云海一把拽住琰華下拜的姿勢,慢慢叫了起,指了楚涵回到公案之上:“你繼續。”
回頭看著苦主們道:“好好聽著,看看到底是哪個王八蛋在背后操控著這一出好戲。別是被人當傻子利用了還半點不知!”
有幾位苦主們面色一凜,似乎聽出他話中玄機,在深重的痛苦中龜裂出一絲別樣的光亮。
云海笑色幽幽,明明是十二歲的年紀,也不曾接觸朝堂之上巍巍權勢,在囂張之下卻有著難以捉摸的深沉:“外頭的也該招了,咱們一起聽聽。”
有人的腳步已經跨出了公堂的門檻,他們怎么肯相信一個被牽扯在內的楚涵、一個分明要偏袒當事人的皇子能做出什么公正的判決。
可還沒走兩步,卻在云海篤定的聲音里、在那鏢師忽然叫出的“我招”里,生生停住。
都是衙門里慢慢熬上來的,這樣的陡然轉折意味著接下來的情形必然有極大的轉折,他們自然是懂的!
鮮紅而溫熱的血液在衙役們的拖拽下,沿著齊三漆黑的衣角在磚石上劃出幾道刺目而鮮亮的血痕,是極致的碰撞。
從庭院里一路至公堂之上。
云海露出他那糯白的牙,明晃晃的:“說吧,那九個郎君是不是你所殺?又是誰人指使的?今日咱們有的是時間聽你慢慢說。”
元郡王似乎有些看不懂這兩個人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了。
擺明了知道齊三和阮明是有問題的,卻還由著事情走到這一步,甚至看起來是有意推著事情發展至這一步,就是為了讓他們把話都吐盡了!
計劃被看穿的認知,仿佛一把冰冷而薄刃的刀鋒貼著皮膚刮過,看不到傷口,卻又絲絲血液緩緩滲出、流淌,如一絲一縷細細的被染得鮮紅的蠶絲,牢牢勒住了腦仁兒,一圈一圈不斷的收緊,痛的喘不過氣起來。
可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罷手已經來不及,他也不甘心!
他堂堂郡王,有威勢,有榮耀不可侵犯的女兒,身后還有那么多算計精明之人,也怎么會、怎么可能輸給這些低賤之人!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