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馬伯昌依舊皮笑肉不笑,“大小姐是老太爺的掌上明珠,有老太爺悉心教導,耳濡目染,眼界自然遠超出一般人。”
話雖然說得客氣,但言下之意很明顯,喬弈緋之所以可以在京城憑著性子胡作非為,仰仗的無非是老太爺的孫女這個身份,沒什么好顯擺的?
瑤環聽馬伯昌話里話外擠兌小姐,一張小臉氣鼓鼓的,但礙于小姐不讓她說話,只能憋著,一會臉都綠了。
馬伯昌視而不見,冷笑一聲,“馬某跟隨老太爺多年,知道老太爺是重情義的人,對大小姐不敢寄予厚望,但至少也不要那么薄情寡義嘛。”
真是放肆!瑤環咬緊牙關,手背上青筋彌漫,哪有這樣說東家小姐的?真是搞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喬弈緋卻知馬伯昌有放肆的本錢,他掌管福瑞祥多年,手上已經掌握了大量的客戶資源,以為哪怕是自己辭退他,損失最大并不是他,而是喬氏,也正是仗著這一點,所以才在自己面前肆無忌憚。
喬弈緋輕輕一笑,忽道:“不知馬掌柜可有自立門戶的打算?”
馬伯昌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緊,十分意外,沒想到喬弈緋會這么直白地提出來,對于這么敏感的問題,他當然不會直接回答,雖然已經在心里盤算過無數遍了,只是笑著打哈哈道:“大小姐何出此言?”
“按輩分,我應該叫你一聲馬伯伯。”喬弈緋主動給馬伯昌倒了一杯茶水,“福瑞祥有今天,離不開馬伯伯的鼎力相助,弈緋在此以茶代酒敬馬伯伯一杯。”
馬伯昌端著茶水卻遲遲沒有喝,他審視著笑靨如花的喬弈緋,仔細思考她說的話。
聽說那日在金鑲如意樓,她對周放像丟垃圾一樣丟了出去,辛辛苦苦大半輩子,到頭來卻被掃地出門,所以,喬弈緋的做法引起了他們這些京城管事的公憤。
但現在眼前的喬弈緋和傳說中有些不同,她對自己的態度不似傳聞中那樣囂張跋扈,蠻不講理,相反還十分誠懇,不過,馬伯昌轉念一想,心里立即咯噔一下,難道她也打算像辭掉周放一樣辭掉自己?
喬弈緋明白馬伯昌的顧慮,坦然道:“馬伯伯放心,你對喬氏功不可沒,除非你自己想走,否則喬氏是不會對不起你的。”
聽她這么說,馬伯昌放下心來,喝了一杯茶水,不過心情復雜的他品不出是什么滋味。
喬弈緋見狀正色道:“我絕對相信馬伯伯有自立門戶的能力和人脈,但你卻甘心留在喬氏,為喬氏效勞,弈緋感激不盡。”
一席話說得馬伯昌很受用,對喬弈緋的印象有些改觀,不精明的人做不好生意,精于計算是首要能力,他之所以遲遲沒有出去自立門戶,是因為他其實很明白自己的長處和短板。
他是一個卓越的將才,可以獨當一面,但不具備喬老太爺那樣高瞻遠矚的目光,并不宜掛帥,這是他碰了無數壁之后得出來的結論,也是他內心隱藏不為外人知的秘密。
所以,他在反復權衡之后,才發現擔任福祥瑞掌柜才是最適合自己的路,客套道:“大小姐言重了。”
喬弈緋敏銳地察覺到,此時馬伯昌對自己的敵意沒有最初那么強烈了,其實她心知肚明,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做老大的,馬伯昌這么精明,和祖父的情義根本不足以阻止他自立門戶,所以,一定是他自己比誰都清楚他不適合走這條路。
當然,人都是愛面子的,尤其是馬伯昌這樣有一定成就的可用之材,更是看破不說破,喬弈緋道:“我來京城不久,很多東西還不懂,還望馬伯伯多加指教。”
喬弈緋的態度很誠懇,讓馬伯昌很意外,本來他準備了一肚子牢騷要發泄,但喬弈緋給足了他面子,讓他一把年紀的人,實在不好對一個小姑娘橫眉冷對,只得敷衍道:“大小姐太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