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這等訊息聽多了,半點沒激起浦上國宗的戰心,他吩咐使幡騎再探,又派人依照先前那樣,去后隊向浦上國秀請示。
浦上國秀倒不松懈,立刻停下了與日笠賴房的交談,依慣例令全軍進入備戰狀態。浦上國秀只覺叔父有些多此一舉,但依言整頓前隊。
他部下三百名精銳旗本,全是從播磨國郡內各處賤民部落招募來的勇士,負矛持斧,皆披雙層掛甲。御敵對陣,每每沖鋒在前,摧枯拉朽,無往不利。
如今軍令既下,他們全部停步,從隨行的馱車上取了穿戴在外面的厚重脅楯甲,在身旁輔兵郎黨的幫助下,仔細披掛完備,方才重新列陣前進。
雖然經歷過不計其數的合戰,但只要身處于這樣一群精銳的旗本之中,浦上國宗依然會感到心情激蕩,雖然吉備紀氏并非源平朝臣之姓,可武家好斗的秉性卻與二者形同。
“只盼這次莫要再撲個空。”他惦著馬鞭輕輕敲打坐鞍,輕松地同左右笑談,見披甲授兵以畢,面色倏而肅然,出聲喝道:“與我出陣!”
同一時間,前隊響起了清脆的竹哨聲,這支總數六百余人備隊開始以提快的速度,加緊步伐。
待浦上國宗的前陣備隊行出百丈距離以后,后方的大隊人馬的部伍內,也響起了嘹亮的法螺號聲。
隨即十幾面赤色附旗從各備隊中揚起,跟隨著靠前的一面流旗,隨后全部軍勢也開始結成密集有序的兵陣,開始快步行進。
隨著軍勢的行進,使幡騎回報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到了最后浦上國宗端坐馬上向前眺望,透過眼前招展的靠旗,已能望見遠方正在匆忙列陣的美作軍。
最后一班使幡騎歸來,浦上國宗問道“此地名喚何處?”
那名使幡答道:“據鄉人所言,此地名為小里田,離此地不遠即是里田坂的山坳。”
浦上國宗暗自點頭,望看對面的豪族軍勢,之間紛紛擾擾的雜兵隊陣中各處,尚有不少騎馬武士。
看來前番一路引誘己軍只此的,就當是他們了。看他們這陣勢似乎是想憑借人數優勢,來在此同自己正面決戰。
但看對面那一揆流民般亂哄哄的雜兵,不但列陣散漫,各個也是手持竹槍木棒,甲胄全無,便如弱不禁風的蘆葦般模樣,又如何能與自己手下這些精銳旗本抗衡。
他在心底嘲笑對方一番,可見這幫美作豪族已經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隨即命令備隊原地休整,抓緊時間引用清水、兵糧丸,等待后方大隊軍勢跟上的功夫,盡快恢復體力。
與此同時,派出十余騎隨行的使幡,朝著敵陣疾沖而去,既是為了擾亂對方布陣,也是為了進行試探。
這十余騎,頃刻便沖到了距離敵陣百以內,張弓便射,頓時引起了美作軍雜兵的一陣恐慌,他們的前隊,甚至還起了一些小騷亂,全憑監陣的武士彈壓,才勉強鎮壓下去。
浦上國宗此時仔細觀察著敵陣的情況。他命這十幾騎佯攻襲擾,逼近百步內,對方只是零星射出十幾支箭矢,亦不聞鐵炮聲響,由此可見,要么這支軍勢缺少武備弓矢,要么就是訓作極為精銳。
他當然不會認為是后者,再從對方前陣的騷亂可知,明顯是流民組成軍勢,基本上毫無大規模合戰的經歷,也許那些負責指揮的騎馬武士是善戰老卒,但單憑他們是不可能擋得住自己旗本的沖擊。
那十於騎使幡繞陣兜轉,馳馬在美作軍陣前從容不迫地飛奔而過,對前來驅逐自己的足輕隊,渾然不懼。
他們對這些雜兵隊的表現,相當不屑一顧,當即并列隊,前者背弓挽槍,沖突在前,后者則散為兩翼,連連射中。
直到將敵陣第一列,攪擾到不得安寧,才放聲大笑著引馬而歸,自始至終,數千人的軍陣也沒有派兵追逐反擊,引得浦上國宗身旁席地而坐的浦上軍,哈哈大笑。
率領輔兵郎黨助戰的足輕大將山本勝次郎,甚至勸說浦上國宗直接以領兵沖殺,說不定便能趁其立足維穩,便將之一舉擊潰,縱然不克,也能夠先破前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