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宗則轉訴陣前所見,道:“疑點確實頗多。首先,千人規模的軍勢,兩次來攻我莊園,都是只派二三百人,第二次的圍攻更是軟弱無力。其次,我下矢倉前曾遠遠望見,東面江島渡那處也有敵軍,回來時聽聞亦是稍有接觸便就退回,佯裝跡象太過于明顯。”
他下了斷言:“以我來看,敵軍這是在虛張聲勢。”
他身臨貞親,也許對整體局勢的把握遠不如植木藤資來得準備。可是,在陣前能夠感受到的一些東西,卻非是坐在大陣之內,就能體悟到的。
比如敵軍的攻擊力度如何,有無佯裝做戲之類,所得到的判斷要更加直觀、清晰許多。
“虛張聲勢?”相識多年,植木藤資對他判斷,還是比較信任的,隨即開口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兒玉黨這番攻勢,為得不是破陣……”想到另一種可能,“而是為了引誘我軍攻山,設伏襲擊?”
植木藤資微覺后悔,早知如此便該下去一道指揮,完全可以派出本陣兵力,從后面截斷對方的退路,借機先吞下這股兵力,重創宇喜多直家手中的兵力。
一騎冒雨馳入營內,守門的武士領上來報:“川上郡軍報。”按照約定,龜山、土井、猿卦三城的軍情,當是一日三番,這算是今日的最后一番軍報了。
“報來。”
“回稟植木下總守、清水備后守。下午攻城攻城數次,土井城北側城門為我軍擊破,毛利軍用防馬柵、塞門刀車、干戈板等物,拼死堵截。守將熊谷直信親引數十旗本,截殺在前。我軍數次圍攻,均被擊退逐出,難以來擋。攻勢既已受挫,新見玄藩助,吉田左京亮親自督陣,一度奪取土井城北門,奈何風雨過大,山道濕濘滑漉,后援無力,功虧一簣。”
城門已破,居然還是攻不進去,清水宗則更是鄙夷地轉身避走一旁,懶得理會。饒是植木藤資也不免心中不忿,強忍住怒氣后,說道:“既然如此,夜里的攻勢戰況如何?”
“新見玄藩言道,軍中足輕連攻許久,傷亡數百,身心俱疲,今夜休息。明日一早,再派兵大舉進攻,務必徹底奪下城門,爭取三天內將城內軍勢徹底驅逐出去。”
休息一夜,不是在給毛利軍修葺城防的機會么?植木藤資、清水宗則兩人面面相覷,大失所望,眼見清水宗則勃然郁怒,植木藤資忙上前一步,將他還未破口罵出的話語給攔下。
往來使幡,都是各家諸將的親信,不能當其面有所非議,佛足額話傳揚出去,惹出糾紛,便不作美了。
植木藤資勉強一笑,答道:“新見玄藩、吉田左京亮所慮甚是,毛利軍悍勇,緩一緩也好。”
明知道自己的話,圍攻土井城的那兩人多半不會聽從,還是忍不住,又道:“不過本將,還是有些看法,回去請轉告兩位大人:我軍連續圍攻許久,固然辛苦疲乏;毛利軍也同樣難得安歇,既然城門已經被攻破,以我看來,不若夜間急攻,再接再厲,毛利軍強弩之末,定然是抵擋不住尼子軍的進攻,早日破敵,也好回去向尼子大夫告捷。”
那使幡沒有接話,隨后問道:“下總守這里可有軍報遞交?若有,小人一并順道帶回。”
植木藤資心中哀嘆,可還是答道:“我軍才擊退兒玉黨的夜間破襲,一切如舊。猿卦城那處,兩個時辰前通過一次軍令,三村軍并未發動夜戰,但等新見玄藩拿下土井城的捷報。”
那使幡記下自去。
清水宗則沖他背影呸了一口:“新見經貞這個鮮廉寡恥的老賊,真當自家是個東西了。爭取三日內驅逐毛利軍?……呸!明早就被對方給討死當場,家名斷絕才好!”
他這般瞧不起新見經貞是有緣故的,單是對方將孫女做主嫁給尼子國久這點,便讓人覺得很是輕蔑,尼子國久如今已經五十余歲,著實有些讓人無言,此事傳揚出去以后,連帶著備中武士都時長為人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