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進來,冷冷淡淡,朝宇喜多直家素拜一福,道:“賤妾高林局,見過和泉守大人。”
這等妝扮、作態,不似藝姬婢女,倒如貴婦人一般了。她手指纖細,萬福時放在腰邊,宇喜多直家瞧見,從袖子中露出個綠瑩瑩的玉佩,記憶里找到來處,又想到浦上家姓氏高林的家臣,恍然醒悟,心知生出誤會。
他趕忙躍起,還禮不迭,道:“不知夫人前來,失禮失禮。我手下武士傳話不清,夫人千萬莫怪。”
高林夫人過來,到現在差不多一天了。宇喜多直家當她做姬妾一流,不甚在意,手下的武士自然更不上心,中午吃飯竟都把她忘了,直接給她扔在屋子內,不管不問。
直給她餓得前胸貼后背,要非浦上宗景嚴令,早轉頭走了。
此時聽宇喜多直家解釋,越發惱怒,握緊了粉拳,只恨得咬碎了銀牙,她冷冰冰道:“大人事情多,賤妾多等會兒,不打緊。”
才提醒馬場職家那邊萬事小心,注意應付拉攏,不料轉過頭,自己就惹下麻煩。
看她神色不善,宇喜多直家微微皺眉,才入高天神城,可千萬別因為這點子小事,就結下個仇家,指望小人成事艱難無比,可要是暗地里給自己使絆子,進讒言可太容易不過。
她既然昨夜有資格出席酒宴,可見身份不低,對于高林夫人他還真的不怎么熟悉,但也知道對方是浦上氏一門。
一邊尋思補救,宇喜多直家一邊走下堂來,伸手請她入座,道:“我能有甚事,左右一些故友來訪,怎么的夫人親來?實在不知,……不說了,不說了,千錯萬錯在我一人,快請坐,快請坐。”
高林夫人道:“賤妾負罪之身,不敢坐。”說著,猶猶豫豫地,往堂外看去。宇喜多直家察言觀色,忙揮手退下兩側旗本,道:“夫人此來,可是有甚事么?”
高橋夫人咬了咬牙,又素拜一福,道:“昨夜酒宴,賤妾失禮,今天來,只為求和泉守見諒。”
浦上宗景的原話,叫她拜倒求罪;要說宇喜多直家半個家老的身份,加上半國大名的地位,比她夫君高得多,她一個女子,跪上一跪,請求謝罪倒也無妨。
只是,她三十來歲,大女兒今年都已十五,宇喜多直家和他年紀相仿,過去還要仰仗她家借米求活,這讓她實在跪不下去。
宇喜多直家故作愕然,道:“昨夜酒宴?夫人有何失禮?”
高林夫人滿臉通紅,忍了忍,待要開口,宇喜多直家哈哈一笑,替她開解,道:“主公大人真是,憑夫人的身份,我巴結還來不及,再者高林大人往日待我極為親厚,如同父兄一般,真有失禮,嫂嫂也是把我當作自己人看,我求之不得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身登高位以后,身邊自然不缺少迎奉拍馬的下屬,岸本惣次郎和角南隼人兩個人,在吹捧方面的功夫,可謂獨樹一幟,各有千秋,仔細論較起來也稱得上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耳濡目染之下,宇喜多直家說好聽話的功力,長進許多。高林夫人卻不領他的情,干巴巴地道:“賤妾失禮,求和泉守原諒。”堅持要宇喜多直家說出原諒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