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闖對胡巍吹了幾句他在外地的見聞,便道:“胡老兄,咱們也是從小認識到大的朋友了,這幾年我在外地漲了見識,明白了許多事理,所以我決定,等胡老兄你落榜回家,你這些年來光讀書,肯定也不會怎么種地,所以你家的地,我替你種了,每畝地的產出咱們五五分!”
馮闖在剛開始時,說的話還算湊合,只是討人厭,但卻不能算是惡言惡語,但這句話可不是討人厭了,簡直就是惡語相咒了!
胡巍聽別的話也就罷了,可他辛苦讀書,不就是為了考進士么,雖然他自己也知道有可能科舉無望,別說進士了,可能連州里的考試都過不了,但自己想歸自己想,別人要是這么說,那這話就沒法聽了!
胡巍大怒,砰地一拍桌子,怒道:“你說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會落榜,你在詛咒我嗎!”
馮闖忙道:“別別,別這樣啊,發什么脾氣,我只是隨口說說,好心而已,萬一你落了榜,這地不是還有我給你種么,這怎么就說到詛咒上面去了!”
他又說一句落榜,胡巍怒不可遏,如果不是看馮闖比他強壯得太多,他真的想動手打人了,好漢不吃眼前虧,書生不打無把握的架,所以胡巍便沒打算動手,只想以理服人,古人云:君子動口不動手。
胡巍指著馮闖的鼻子,道:“那你為什么說我要落榜,而不是我要高中呢,如果我要高中了,那地你也一樣可以租種,結果不是一樣么!”
馮闖嘿嘿一笑,胡巍越生氣,他便越高興,他說這些話,就是為了氣胡巍的,胡巍煩他,他豈有看不出之理,他也同樣煩胡巍,甚至他很希望胡巍死掉,比如說在街上走時,被馬車撞倒,扎斷了腿,無法醫治,痛苦哀嚎而死。
馮闖搖頭道:“必是落榜無疑,你不可能高中的。我走南闖北這么些年,看到過的那些當官的,個個都是心狠手辣之輩,表面上很講道理,可私底下手黑著呢,殺人不眨眼,這說明了什么?這說明,要想高中,要想當官,那就得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你行嗎?我敢說你連打架都不敢,要不然你動手打我下試試!”
馮闖是非常想要修理胡巍一頓的,但他在外面流浪了幾年,已然學得奸滑了,修理別人不一定要動手打人,也可以是被打!
他只需用言語激怒胡巍,等胡巍先動手,只要胡巍忍耐不住,動手打他,只需要打他一下,那他就可以往地上躺了,裝成重傷,拉著胡巍,讓胡巍賠湯藥費,那胡巍就得倒大霉。
這店里現在吃飯的人不少,大家可都看著呢,誰先動的手,誰只動手了,誰只挨打了,挨打受了傷,可都會有人看到,這就是人證啊!
馮闖就見過這種事,他在一座大城里面,見過一個潑皮無賴,用言語擠兌一個過路行商,嘴里叫著:“你打啊,有種你打我啊,你要是不敢打我,你全家都是王八蛋!”
喊過之后,那行商大怒,動手打了這潑皮,然后潑皮倒地,自稱受了極重的內傷,要報官,行商被他拉住,只好見官打官司,結果可想而知,官員審案,哪有功夫問什么原因,只看結果,不問過程!
這個時代官員審案雖然都大喊要公平,但誰能案案都公平,最主要的是震懾住其他人,用從重處罰來震懾,讓其他人害怕,不敢犯法,不敢打官司。
甚至有的官員見到打官司的人,先不問案,直接先打被告十下殺威板子,刁民讓你犯法,原告要是喊冤的時候,聲音大了些,也要打三下殺威板子,刁民讓你告狀,多事,可恨,看心情有時候可能打得更多,甚至會出現原告比被告還慘的情況。
這使得除非是過不去的坎兒,否則百姓一般不愿意打官司告狀,而被告往往因為一點小小的過失就要受到重處,更不愿意上堂,情愿找長輩或有身份的人與原告說和,私下解決。
這樣普通百姓都老實了,都怕見官,案子少了,地方太平,官員受到上司的嘉獎,升官發財!
潑皮告行商時正好就遇到這樣一個官員,潑皮裝可憐,行商大喊冤枉,其結果可想而知,行商被好好上了一課,算是長了經驗,賠了那潑皮無賴一大筆湯藥費,算是破財免災了!
在外面這么多年,馮闖別的沒學會,但耍賴敲詐這門手藝,他自認學到了點兒皮毛,他現就等著胡巍動手打他了,只要胡巍打他一下,那就等著賠湯藥費吧,多了不敢說,十幾貫錢還是能敲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