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啊,那狗小子一個月掙的錢,買你胡大廠長那新干的廠子,也不會太多,百八十個應該沒多大點問題。
胡廠長根本沒能讀懂老楊同志臉上表情的內在含義,也或許,他根本就沒在乎老楊同志內心中的真實想法,只顧著自己的心思念頭,繼續說服道:
“過來跟我干,我一個月給你開這個數。”
胡廠長伸出手來,岔開拇指小指,比劃出了一個六字。
老楊同志陡然一驚,失口嚷道:
“六千?”
胡廠長面現鄙夷之色,冷哼回道:
“你喝了多少啊?說什么胡話呢?六百一個月,不少了!比你在老廠的時候,多了四倍多呢!”
老楊同志哀嘆了一聲。
老子本是厚道人,干不來當面讓人下不了臺面的事,可話又說回來了,不是也有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的道理么?
捏了捏口袋,剛好還剩下了兩張為老工友老兄弟備下的名片。
掏出一張,遞給了胡廠長,同時解釋道:
“我在帝都,現在一個月拿兩千五的基本工資,加上獎金,再算上年底的股份分紅,平均到一個月,差不離還真有六千塊。”
胡廠長看了眼名片,再愣愣地看了眼老楊同志,晴朗的臉龐忽地一下布滿了陰云。
兩只探出幾根毛發的鼻孔發出了一聲粗重之音,那胡廠長猛地一跺腳,轉身就走。
老楊同志斜依在賓館前臺旁,搖頭輕嘆。
你大爺的!
要不是我老楊宅心仁厚,非得讓我家大兒子出手整垮你丫新干的廠子。
他么的,你這不是個玩意的玩意,要不是賺足了公家老廠的便宜,哪有錢干你的新廠?
就你這種品性,一個月就算給老子開一萬,老子都不會正眼瞧你半眼!
晃晃悠悠上了電梯,哼著小曲敲開了房門,不等坐定,老伴已經端上來了早已泡好的醒酒茶。
“什么事?看把你給高興的。”
老楊同志接過茶杯,半瞇著雙眼看著老伴,反駁道:
“我心里舒坦,不能樂呵一下嗎?”
老伴白了老楊同志一眼,但見這老家伙意識還算清醒,干脆不再搭理,轉身去追她的電視劇了。
老楊同志端著茶杯,坐到了老伴身旁。
“當當當……當……”
隨著老楊同志用嘴巴做出來的伴奏音樂,一條黃燦燦的金項鏈搖晃在了老伴的面前。
“寧兒他媽,喜歡不?”
老伴惡狠狠剜了老楊同志一眼。
“就知道亂花錢!”
喝罵的同時,卻一把奪過了金項鏈,美滋滋跑去了洗手間,左一下右一下比劃起來。
跟過來的老楊同志斜依在洗手間的門框上,滿眼幸福地分享著老伴的喜悅。
結婚二十五年了,這還是他頭一回給老婆買這么貴重的禮物。
當然,也是他頭一回攢下了那么多的私房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