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倫的心情卻是另一回事,一方面,他兒子、義子都有,張素華是自己第一個義女,另一方面張素華懷有身孕,理應多照料。
他甚至想到,張素華對于自己丈夫的事,絕口不提,哎……也不知這女娃兒到底遭了什么罪,孩子還沒出生,便沒了男人,生生要守活寡。
一想到這個,他竟想到了張靜一的亡母,想到了當初他去遼東刺探軍情,九死一生,數年沒有音訊,張母活著的時候,就是這樣將張靜一拉扯大的。
人的悲歡,總也有相同的時候。
張素華則眨眼,看著義父和弟弟,兩個人都低頭扒飯,各帶心事,自己竟也勾起心事來。
吃著,吃著,張天倫的眼眶卻是紅了。
張素華是個細膩的女子,便小心翼翼地道:“爹,你是怎么了?”
張天倫連忙擦拭著老淚,極力想掩飾情感,卻還是失聲道:“為父想靜一他娘了。”
張靜一聽了,心里也不禁觸動,他連忙安慰道:“爹,不怕,過幾日,等兒子發達了,給你多找幾門親事,到時兒子就又有許多娘了。”
張天倫:“……”
這做父親的呆滯了老半天,老臉隱隱在抽搐著,手也在發抖,老半天,才遏制住了想狠抽這龜兒的沖動。
張素華竟也眼淚撲簌起來。
張靜一道:“妹子,你又哭什么?”
張素華吸著鼻子道:“這些年,我一直孤苦無依,如今得以有了爹爹和兄弟,一家人其樂融融,不知多高興。”
還好……
是喜極而泣。
張靜一放寬了心,他知道張素華的命運多舛,遭遇過太多的不測,現在這樣安安穩穩的,想起從前的傷心事,難免心里多有觸動。
到了正月,張天倫便忙碌起來了,事實上,他這錦衣衛的副千戶,其實就是閑職,徒有虛名,千戶帶個副,放屁都不香。
不過到了年關,便是他四處走動的時候,他會抽出一張記滿了名字的黃紙,然后按著名字一家家的拜訪,維持衛里以及親戚的關系。
這時候,張靜一更多的是留在家里陪著張素華,他怕張素華一個人在家里有什么閃失。
與張靜一情況非常不同的是天啟皇帝。
天啟皇帝此時很是百無聊賴,這年過得很不踏實,照例他要去拜見諸位太妃的,可太妃們見了他,自是百般客氣,可天啟皇帝總覺得話里有話。
還不是生不出孩子?
因此天啟皇帝絕大多數時候還是呆在西苑。
此時,他的心里更多的惦念著,那張靜一已有一個月沒有入宮了,這倒是一件極奇怪的事,別的人巴不得能有機會成日都在他這個皇帝的面前晃蕩,可偏偏張靜一卻極少主動來。
此時已到了正月十三。
這個時節,依舊是大雪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