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時候有得罪這位首輔了?
可現在顯然沒有讓楊嫻深思的時間,對于天啟皇帝的問話,他斟酌著用詞道:“臣其實也沒什么功勞,只是外間都盛傳……”
“盛傳你治坊有方,愛民如子?”天啟皇帝面無表情地道。
“這……是的。”
“像你這樣的好官,我大明一定有不少吧。”
楊嫻慨然道:“臣慚愧。”
“你可一點也不慚愧。”天啟皇帝突然笑了笑:“只是朕來的時候,在這天橋坊,卻見這里污水橫流,百姓們無法安置。”
楊嫻氣定神閑,倒是對答如流:“陛下,這是天災,臣其實為此憂心如焚。”
“你憂心如焚嗎?”
“是的。”
天啟皇帝卻是絕望地看著楊嫻。
其實他給了楊嫻不少的機會,天啟皇帝甚至在想,若是此人認罪,或許這件事也就罷了。
可眼下,天啟皇帝厲聲道:“來人……拿下!”
楊嫻一震:“陛下,臣有何罪?”
天啟皇帝已徐徐站了起來,轉身過去,背對著楊嫻,只見這墻壁之上,如所有公房一樣,上頭掛著一個匾額:“明鏡高懸”。
天啟皇帝凝視著明鏡高懸四字久久不語,良久之后,他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殺!”
一個殺字,雖然很輕。
卻好像震破了所有人的耳膜。
便是孫承宗和黃立極都大驚失色,覺得這……太過了。
可魏忠賢一得旨意,已是目露兇光,朝公房中的兩個緹騎使了個眼色。
緹騎便要上前。
楊嫻身軀已是顫抖,面如土色,他有些不可置信,立即道:“陛下,這是為何,這是為何?臣有何罪?”
緹騎已是上前,反剪他的手,要拖拽他出去。
楊嫻見皇帝依舊背對著自己,無動于衷,于是口不擇言道:“陛下,陛下……我乃大臣,是進士出身的大臣,即便要殺臣,也當明正典刑,敢問臣何罪之有?”
“陛下……刑不上大夫!”
他歇斯底里的大吼。
直到緹騎將他拖拽到了門檻,他好像意識到了什么,身子便軟了下去。
這緹騎已是一把拽住他的頭上束起的發髻,拎著發髻,提起軟綿綿要癱下去的楊嫻。
拔刀,刀鋒對準了楊嫻的脖子。
楊嫻這時大吼:“國朝養士,豈可說殺便殺,我楊嫻無罪,今日陛下殺我,天下必離心離德!”
銀光一閃。
那刀已自他的脖子上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