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皇帝只笑了笑道:“是嗎?可昭日月,這可不易,人心畢竟隔著肚皮,不過……這些亂臣賊子,想讓朕死,哪里有這般的容易?朕有張卿,有東林軍校,會畏懼一群關寧的蟊賊嗎?心里有想讓朕死的念頭……這些朕不管,你們無論喜不喜歡朕,朕也無所謂。可是……有了念頭,你們也得憋著,憋不住,倘若敢起了惡心真動殺心,呵……你們這些只曉得在陰溝里耍弄把戲的人,也配刺朕?”
這一番話,直罵的眾臣抬不起頭來。
魏忠賢大抵明白怎么回事了,長長松了口氣,微微抬頭看了張靜一一眼。
他對張靜一的心思很復雜,一方面是這家伙越來越被陛下所信重,讓他越發覺得自己在陛下面前,生分了一些。
可另一方面,若不是張靜一,陛下有什么好歹,他也要完了。
天啟皇帝這才趾高氣昂地道:“此番朕出巡,頗有心得,不過眼下……朕倒不急著先與眾卿議論,眼下當務之急,是先嚴懲亂臣,揪出同黨!”
“關寧鐵騎,朕為了養他們,花費了多少的錢糧,可最終,他們卻吃著朕的糧,拿著朕的餉,騎著朕的馬,舉著朕的刀,敢對朕相向,天下竟有這般的奇事……”
丟下這番話,天啟皇帝直接策馬入城。
城中已傳出消息,許多未開門的鋪面,紛紛開了,不少緊閉的門窗,也漸漸打開。
望月樓里的三樓處。
有人宿醉醒來,拍了怕身邊的歌姬,那歌姬便與他相擁,輕聲道:“恩公起的這樣早……”
歌姬說著,已鉆入懷中,卻隨即又輕輕咬著這人的耳垂,吐氣如蘭。
這人似是情動,不免道:“你是哪里人?”
這歌姬道:“姑蘇人,自小便賣了來……”
這人笑著道:“長干吳兒女,眉目艷新月,哈哈……”
這歌姬也笑,帶著幾分敬仰的神色,又往這人的懷中近了一些,羞怯地道:“哪里有清晨便念詩的……”
這人卻反而正經起來,拍了拍這歌姬。
歌姬最擅察言觀色,立即會意,便先錦被中起來,身上只一件薄紗的里衣,赤著足,取了這人的衣物,小心翼翼地給他穿衣!
這人依舊還是其貌不揚的樣子,換衣之后,外頭卻已有人候著,低聲和他說了什么。
他皺眉,露出疑惑和不解之色。
不過,顯然這個人很沉得住氣,卻依舊神色淡然,只點點頭道:“去吧。”
這人又回到了廂房里,歌姬給他斟茶,他置若罔聞,卻是推開窗,自這三樓,低頭只凝立于窗前紋絲不動。
似乎很久,突然長街處,傳出馬蹄聲,雜亂的馬蹄一起,街道兩側的人紛紛避讓。
卻見一個青年人,領著數十個護衛和宦官,飛馬朝著那大明門去。
沿途的人似開始高聲議論,有人顯得激動,越來越多路人開始探出頭來,或是走上長街。
那細碎的聲音,這其貌不揚的人充耳不聞,只是一雙眸子,帶著頗有一些寒冷的笑意,他的面上依舊還是溫文爾雅的樣子,猶如他平日一般。
身后,那歌姬雙手捧著茶盞,低聲道:“恩公,喝口茶漱漱口……”
其貌不揚的人轉過頭。
看了歌姬一眼,卻在下一刻直接掄起了胳膊,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這歌姬的臉上。
啪嗒。
哐當!
隨著一個巴掌的響聲,茶水也跌落下去,摔的粉碎。
其貌不揚的人獰笑道:“賤人,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