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那禮部侍郎也跟著道:“其實臣也是這個意思,陛下,一旦引發了擔憂,事情可就難以收拾了。再者,現在人都抓了,怎么還查不出證據呢?臣若是那些尋常百姓,只怕也會認為,這一定是張都督為了他的遼東礦業,要置廣平礦業于死地,若是天下的軍民百姓都這樣認為,只怕人心會對新政大為失望。”
又有人站出來道:“新政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如今卻是萬萬不能出任何差錯。”
“遼東礦業和廣平礦業之爭,臣也有所耳聞……可是現在勝負已分,廣平礦業,短短時間,已經暴漲了數倍。反觀遼東礦業,如今還有下跌之勢,陛下,在這個節骨眼上,臣看……還是要注意一些影響才好。”
一時之間,眾臣七嘴八舌。
其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涉及到了謀反,要挽回事態,唯一的辦法就是進行道德攻擊,暗戳戳的表示張靜一可能只是挾私報復廣平礦業。
一旦在道德上質疑了張靜一,那么張靜一就未必敢輕舉妄動了。
天啟皇帝沉吟道:“張卿……來說說看,該怎么辦吧。”
張靜一道:“陛下,臣的遼東礦業,絕沒有和廣平礦業一爭長短的意思……廣平礦業的好壞,與遼東礦業有什么關系。”
“老夫也認為,張都督氣量非常,斷然不會爭一時長短,老夫說的是無知百姓會這樣想。”
說罷,張養浩從袖里,居然掏出了一張報紙來:“這是最近銷量最火熱的報紙‘股經’,想來張都督也有耳聞吧,你自己看看,上頭就有關于礦業之間的擔憂,這報紙所言,雖未必可信,卻也不是空穴來風。何況,廣平礦業業績不斷增長,利潤不斷的上升,且規模如滾雪球一般的擴大,這是人所共知的事,這得益于他們的經營有方,至于遼東礦業的情況,大家也都有所耳聞,現在這個時候,若是大肆株連,廣平礦業肯定要遭受動蕩,難道最后得益的,不是遼東礦業嗎?”
張養浩頓了頓,大氣凜然道:“我等支持新政,新政剛剛推行,時至今日,已到了最關鍵的關口,新政的本質,到底是不是為了天下百姓,為了天下的長治久安。還是只是成了少部分人牟利的手段,成為了圖利的工具,這……才關乎到了新政能否深入人心。倘若因為競爭不過,便可能遭受到滅族之禍,那么以后,也不必開交易所好了,從此往后,交易所就叫張家賣股鋪便可。”
天啟皇帝聽著頭痛,道:“好了,夠了,現在爭吵這些有什么用。取那報紙來,朕先看看。”
“陛下,臣這里也有一份報紙,也報道了關于梁成進的事。”
“臣這里也有一份……”
一下子,天啟皇帝案頭,便多了幾張報紙,似乎都憂心忡忡,帶著憂國憂民的口吻,談及到了錦衣衛捉拿梁成進之事,便大多都往遼東礦業的失敗方向引。
其中最出彩的,確實是楊雄的大作,他一副針砭時弊的口吻,大聲疾呼,而且還大聲鼓動,認為這正是廣平礦業成功的表現,否則,這廣平礦業,怎么會引起錦衣衛的忌憚,只要度過此關,廣平礦業未來可期。
天啟皇帝道:“這廣平礦業,當真似這報中所言的這樣嗎?”
張養浩道:“陛下,若非如此,廣平礦業的股票,為何上市迄今兩個多月,暴漲了七八倍,股經中有他們的經營情況,這業績,節節攀高,非同小可。這樣的好買賣,為了經營起這礦業來,其實也為新政經營礦山做了表率,將來供應鋼鐵作坊,為我大明供應更多的鋼鐵和煤炭立下汗馬功勞,可若是此事,卻因為今日這一場尚無真憑實據的謀逆案而引發噩耗,以后誰還敢承包礦山,誰對新政還會有所期待呢?”
“對,臣也聽說,廣平礦業……經營十分得當,他們甚至可以做到,一日的純利在兩個月之內,暴增四倍……只怕連鐵路都做不到這樣的事。”
眾人七嘴八舌。
天啟皇帝道:“雖是如此,這件事還是張卿來拿主意吧,他若是覺得有徹查的必要,為了防止有人通賊,少不得還需壯士斷腕。”
于是,許多人的目光,都看向張靜一。
很明顯,天啟皇帝還是決定尊重張靜一的意思。
當然,這些人已經把話挑明了,新政和廣平礦業是捆綁一起的,而且……真鬧到廣平礦業這樣經營如此迅猛的行當都因為錦衣衛的專橫而敗落,那么陛下打著將天下礦山承包出去牟利的打算,只怕就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