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他該是使者,應該有使者的待遇,可對方顯然并不愿意承認。
張靜一帶兵,一路穿行,這熱蘭遮已是遙遙在望,聽聞來了什么使者,其實內心也沒什么波動,只是讓人將這人送到自己的面前,一見到顧楷,卻是不客氣地道:“尼德蘭的說客來了嗎?”
自從進了營,顧楷見這東林軍一個個虎背熊腰,且精神奕奕,完全沒有勞師遠征的疲憊之感,再加上,他對當初殺入南京的東林軍,也有不少耳聞,心里曉得這些人的厲害。
因而,他雖是被捆綁著,卻實實在在地對著張靜一下拜道:“尼德蘭總督柯恩……確實令學生為使,特來拜見都督。”
張靜一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冷淡地道:“他有什么話?”
“倒是沒什么,只是讓學生隨機應變。”
張靜一便冷眼看著他:“那你打算如何隨機應變?”
顧楷見狀,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道:“學生……學生……哪里敢有什么隨機應變之念。學生對都督,早就聞名已久,都督大名,可謂是如雷貫耳,今日得見都督,實是平生所愿。”
本來以為說出這番話,張靜一就會讓人松綁,然后做一點樣子,給他賜個座,喝口茶,叫一聲先生。
不過……
顯然,顧楷又失望了。
張靜一依舊是一副你好像欠我錢的表情,說有多冷淡就有多冷淡。
張靜一慢條斯理地道:“然后呢?”
然后……
這個家伙,似乎比尼德蘭人說話更直接,更加赤裸裸啊。
說實話,對于世家大族的顧楷而言,這樣說話,實是巨大的羞辱。
只是這種羞辱一次兩次之后,也就慢慢的習慣了。
他顯出更加誠惶誠恐的樣子,甚是恭敬地道:“此番都督遠來……學生……欣慰不甚,學生孤懸海外,無一日不盼著都督……”
還不等他把話說完,張靜一卻是打斷了他道:“我猜的沒錯的話,你是尼德蘭人的通事吧?”
顧楷一聽,眉輕輕一挑,心里頓時警戒,不禁有著猜測,顯然,在這琉球,有不少大明的細作。
他帶著幾分尷尬道:“是。”
張靜一依舊冷冷地看著他,很是不客氣地道:“既是通事,給那尼德蘭人當牛做馬,怎么到現在,卻又心懷故國了?”
“這……”顧楷更感尷尬了,只能硬著頭皮道:“那是事急從權。學生……”
張靜一卻又打斷他道:“你是代表尼德蘭人來說和的?”
“不,我是來獻城的!”顧楷正色道:“那熱蘭遮,十分堅固,里頭又囤積了一年以上的糧草,他們擅長火器,更有兩千多的精銳士卒,聽聞,數百里外,還有西班牙人隨時可以馳援。學生自然知道,都督此番是揚帆而來,更是沖破了敵艦的重重阻撓,因此,一旦久攻不克,勢必可能被敵艦斷絕后路,因而……學生愿為內應,為都督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