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伏龍公司,IPD后,伏龍有其嚴格的制度,我不希望這個項目受到這種制約,我希望這個項目是能夠由我們完全自主掌控的,需要能夠及時決定方向和運轉的,靈活的項目。”
李太行沉聲道,“那也需要很多的資金。”
“是,我總結出了要克服的幾點,第一是引進先進技術。第二是抓住領軍人才。第三是承受長期虧損。第一點已經具備了,第二點正在組建,在座的很多人都可能成為奠基人。第三點,不指望國家扶持,地方扶持也是可以有的嘛。”
程燃笑了笑,算盤打得啪啪響般道,“就指望能在南州高層上面找到幾個伯樂了,再不濟,科大的科研扶持也多多益善嘛。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另一方面,也可以引入企業和大學合作的研發模式,企業上面可以投入進來,總之資金上面,我來想辦法。眼下還是人才上面,就需要各位的班底了。”
“既然你有這個決心。我就是豁出這張老臉,給你去說項說項,爭取一些機會,能摘多少摘多少。”李太行點頭,“我看項目團隊的領頭人,胡志偉就可以勝任。他是計算機系統結構專業出身,當初師從我國的第一代計算機專家夏培院士,微處理器設計,集成電路設計上面是他的強項,今天我通知他過來,也是檢驗你的東西。”
“我一直有個問題。”胡志偉看程燃,“李教授跟我說的時候,我還是抱懷疑態度的,現在看到才知道所言不假,甚至還要超出我的預計,你這么年輕,為什么就想到做這些事情了?”
不僅僅是胡志偉,還有他背后的研究員,聶云聶川兄弟倆,都投來目光。
是的,這種事情,不僅僅是背后的意義,還有其決策,執行力,眼光把握的精準,都代表著很多的事物,一個人的知能,知識架構,社會經驗和閱歷,如果這是李太行院士主導的,大家都不會有什么異議,但這一切發生在一個大一的學生身上,與其說驚訝,不如說讓人感到隱隱的驚悚。
人所作所為都要有動機,而程燃所做的事確實在意義上面很大,他總不能說自己提前看到了那些歷史,深刻的教訓,所以不希望重蹈覆轍?
甚至就連李太行,也是一并看過來,顯然,這種事他思考過,現在也在期望答案。
一個伏龍公司程飛揚兒子的身份,也沒有足夠的說服力解釋他所做,并且要做這樣事情的動機。
在眾人注視之中,沉吟片刻的程燃道,“我一直很佩服的科研人員中,發明激光照排技術的王選院士就是其中之一。我國是最早發明印刷術的國家,也是最早有活字印刷的國家,但漢字天生就比字母需要更多的活字,也因為近代中國技術落后,所以十九世紀的中國近代政權,向西方引進的先進技術,第一是槍炮,第二就是印刷技術。”
“中國的近代印刷術歷經了雕版,還有將近一百年的鉛印為主流的技術時代,鉛印需要全手工,排版工人要有相當高文化水平,還需要好體力拿住幾十斤鉛字版,七十年代特急印刷小冊,需要十幾天才能上市,幾百頁的鉛印書,大部分出版社出版周期都需要一年。而面對70年代中后期中國完成基礎工業普及,開始追趕世界先進技術,需要更高效率推廣國際最新的科技信息的時候,排版技術就是中國圖書出版業的短板,也可以說是限制整個中國科研的瓶頸。”
“當時德國,英國,美國等歐美發達國家的報界,都已經全部采用了計算機照排技術的電子排版,同時西方企業也在積極更新技術,研發激光照排,研究漢字印刷,準備占領東亞市場。這個時候中國為解決中國出版業效率的‘748’工程啟動,但是七零年代的中國,技術瓶頸很大,因為漢字基本字庫就比西方字母復雜得多,數據量很大,需要幾百G之多,中國當時也不會制造磁盤,兩個磁鼓才能存儲1M數據,所以國內普遍反對搞數字化排版,還是偏向于用紙模的光學排版,王選當時加入748工程,提出對漢字筆畫進行矢量描述,解決漢字字庫數據量過大問題,實現數據壓縮,構想當時比西方早了十年。”
李太行等人聽著,微微點頭。程燃對王選的事跡從另一個角度敘述,聽得他們都為之入神。
程燃繼續道,“但當時提出想法的王選被大部分同行認為吹牛,王選堅定自己主張,在新華社一百四十萬設備投資,電子工業部計算機工業局協調支持下,王選組建團隊,濰坊計算機廠負責組裝,堅持搞國產激光照排系統,1981年,王選拿出華光I型,1983年,拿出華光II型。但缺乏量產經驗,還有很多BUG問題,當時計劃經濟時代已經接近尾聲,市場經濟時代來臨,所以1984年,人民日報和新華社紛紛采購外國設備,準備把煩人的王選一腳踢開,當時很多人看王選的笑話,說1984年的秋天,就是748工程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