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英發含笑。
他堅信,自己一手養大的東西,能從揚州走進那座恢宏的應天城里去。
這也不枉,他待價而沽這么都年。
就算他自己,心中如何瘙癢,也始終忍著。
為的可不就是這一天。
鄧永新,對花小娘子的名聲,早就聽得耳朵起繭,但是今天卻也是第一次親眼看到花小娘子的面容。
往日里,他斷無可能,去資助葉英發養得東西的名聲。
但是現在,他看著這花小娘子的模樣,剛剛還在竊喜的內心,卻又再次落寞下來。
太孫本就少年。
少年人,定性總是要差一些的。
太孫臨揚州,第一個回合,他鄧永新,輸給了葉英發。
朱瞻基雖然沒有看到兩人的表情,但也知道兩人的心思。
他只是默默的看著,還福身在自己面前的花小娘子。
大抵是因為這個姿勢保持的太久,雖然女人還在竭力控制著自己,但薄紗的晃動,卻是出賣了真實情況。
他也不舉杯,直接開口:“聽葉大人說,你精通樂理?亦會作詩文?”
花小娘子愣了一下,她的雙腿,變得越發的沉重,一直捧著酒杯的雙臂,像是注鉛了一樣。
然后太孫詢問,花小娘子不得不開口應答:“回太孫的話,奴不過是會談兩曲,會讀幾句唐宋詩詞而已。當不得葉大人夸贊……”
很會說話,沒有得意之形。
花小娘子心中也以為,太孫不過是一時好奇發問,接下來總該是要喝下這杯酒的。
然而,朱瞻基卻再次開口:“葉大人又說,你沐浴的時候,必用香草花瓣,可是真?”
花小娘子想要回頭,向葉英發征求意見,但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這樣做,只得是無聲點頭,眉目間恰到好處的露出一絲難受。
朱瞻基呵呵一笑:“葉大人還說,你是無心風塵,向來潔身自好,矜持有度,也是真?”
直到此時。
葉英發的臉色,開始轉變,有些凝重。
若是問一次,可以被理解為笑談調侃。
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這就有打臉的意思了。
太孫是什么意思?
不滿意今日的款待?
還是對小花不喜?
花小娘子也有些發蒙了,整個人茫然一片,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該如何做。
葉大人并沒有教過她,如何應對這樣的場面。
而就在此時。
朱瞻基卻是哈哈大笑起來。
“想來,葉大人也是極關心你的,這才對你的事情,事無巨細的了解。”
說完,他拿起自己方才之前倒滿酒的杯子,一手抬在花小娘子捧著酒杯底下。
“這杯酒,本宮喝了!”
說完,酒杯一空。
花小娘子終于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表情,淺笑低頭,緩緩的喝下杯中酒,順勢起身。
原本沉寂的場面,再次熱鬧起來。
想不通,剛剛太孫為何會有那番舉動的葉英發,用小聲掩飾著心中的不安。
竟然是親自到了朱瞻基身邊,為其和花小娘子各自倒滿酒,這才重新讓人搬了椅子過來,將自己和太孫之間留出位置來。
他松了一口氣,太孫沒有拒絕小花留在他身邊作陪。
不算最好的開端,但也不差。
鄧永新同樣松了一口氣。
他覺得自己今天的心情,就像是被大風一陣陣的刮著一樣。
一會兒在云端,一會兒又如墮冰窖。
酒過三巡。
天色也終于是漸漸暗了下來。
和風閣外。
小河上,有晚舟行過。
萬家燈火。
旁晚的江都城,比白日里也更加的熱鬧。
朱瞻基一邊平靜的與鄧永新、葉英發兩人閑談,一邊在花小娘子的奉承下,飲著酒。
他的目光,卻是看向了窗外。
只與和風閣,隔著一條河。
這邊是亭臺樓閣,附庸風雅。
對岸,卻是連綿茅舍,土路巷道泥濘。
盛世下,窮苦人的生活,并沒有改變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