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林姨娘在說謊?”
“是的。”
木梓焱嘴角彎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我以前有個妹妹,經常從家里拿饅頭分給外面的流民吃,所以家里蒸的饅頭總是不見,有一次母親又看到她提著籃子出門,便問籃子里裝的是什么,她不敢實說,就說是芍藥花。”
木梓焱頓了頓,眼含三分笑意,“母親瞧著她眼神躲閃,便打開籃子要看個究竟,掀開后卻果然是芍藥花。妹妹還以為是仙人顯靈,其實是我先前惡作劇趁她不備換了籃子,碰巧換的就是一籃開的滿山遍野的芍藥花。”
將離綻紅綃,空谷澹月華。記憶像是又回到了幼時。
月霄霽看向木梓焱,嘆道“如果換作林姨娘是她,帶著一籃芍藥花出門,而林夫人問她帶的是什么,她一定會嚇得說是‘饅頭’。”
木梓焱突然腦海中抓住一點什么,伸手拍拍月霄霽的肩膀,肯定的說:“林姨娘沒事的。”
因著喪儀置辦繁雜,又差點被冤枉,月夫人近日心緒不寧,晌午陽光正好,月霄裳便拉著母親到紫園散步。
紫園原是月府后院僻靜處的一個花園,因著院內種了許多千葉肉紅牡丹和千葉黃花牡丹,魏紫姚黃凝曉露,院角半陰處又有好些紫色鐵線蓮,搭架牽引成枝藤曼妙的花籬和花柱,寓意“紫氣東來”,故喚作紫園。
花開無聲,花落無息,清明方過,前幾日還姹紫嫣紅的花草多有凋零,差著花期的蓓蕾卻還未綻放,即便是春日竟也生出一絲蕭瑟之意。
月霄裳攙著母親剛踏下園中的游廊石階,遠遠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一個身影,便叫了起來“梓焱,你怎么也在這里?”
自五年前父親帶回這個義子,月霄裳便偷偷對他暗生情愫,可他偏是一副冷漠疏離的樣子,對府中人都不甚親近,一年回來兩三次也只關在自己院子里不出來。眼見月霄裳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父親母親已經四處張羅著,這份情義也只能暗暗埋在心里。
木梓焱對著月夫人行過禮,轉向月霄裳,“出來透透氣,順便尋一些花草移到我院子里,也顯得熱鬧些。”
“云西苑的紫鳳羽應該快開了吧,到時還不熱鬧,遠勝紫園這些尋常花草。”
“你這丫頭到是懂行,紫鳳羽乃芍藥中的上品,我可花了好大功夫才培育出,這南海郡定找不到第二處有的。”邊說邊瞧向兩邊即將開敗的花中之王,卻也沒錯過月夫人眼神中一閃而過的異色。
一陣風起,只引得月夫人連連咳嗽幾聲,借口乏了便要離開。
月霄裳剛驀然被夸贊,臉已緋紅,只盼著能在木梓焱跟前多呆一刻,卻又不好離了母親左右,將手中的絲綢披風輕輕攏在月夫人肩上,一步三回頭的出了紫園。
牡丹和芍藥并稱“花中二絕”,一個雍容華貴,大氣優雅,一個內斂脫俗、淡薄含蓄,但若困于一念,終是自苦,情字亦能見血封喉。
有虛妄,則無明,無明則貪念不滅,此為歧途。
木梓焱想,誰又能真正看得清人性。
月府正廳之中,月敬修眼中神色晦暗不明,木梓焱的話震驚眾人。
“我懷疑老夫人并未中蠱,而是被西羌血虱咬傷,西羌血虱細如蚊虻,進入皮膚后吸食人血,一個時辰必從經外奇穴破體而出,再由外向內噬扯,最后自己也化為一灘污血,噬扯傷口狀如撕裂,極易看成是外力襲擊所致。
“月夫人,西羌血虱你很熟悉吧?”木梓焱轉向月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