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說法不錯,再加上你卜卦先知的大名,應該可以糊弄不少人。”楊廣隨手翻了翻牒文,便扔在桌子之上,占卜也好、讖語也罷,都不過為了減少遷都阻力的借口而已,他之所以要遷都,主要還是來自關隴貴族的壓力。
關隴貴族之所以如此令他和父親忌憚,根本原因還是他們握有兵權,雖然關隴貴族的核心門閥當高官者不多,但是他們卻利用子弟、門生、故吏、‘外戚’,自下而上的控制了軍隊,若是獨孤氏、元氏、竇氏中的任何一家家主在關中登高一呼、舉旗造反,一定是應者云集。
更重要的是強如父親者,也受制于關隴貴族,做什么事、頒布什么政令都必須先考慮關隴貴族。楊廣覺得自己還能壓制得住關隴貴族。但是以后繼承人一代比一代安逸、一代比一代文弱,一旦壓不住軍權在手的關隴貴族,改朝換代便在旦夕之間,西魏、北周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所以他這一代必須解決關隴貴族。
但是關隴貴族過于強大,必須一步一步的下手,而釜底抽薪無疑是最有效的辦法,遷都洛陽,既能使關隴貴族失去了根基,同時也能為他提供一個切除關隴貴族的安全之所。
不過楊廣也知道遷都洛陽觸動了關隴貴族的核心利益,必然遭到強烈反對,故而一方面讓楊集在楊諒那里搜羅罪證,用來對付通敵的關隴貴族;一方面借助章仇太翼的名頭,以讖語的方式來減輕民間反對之聲。若是錯過父親、楊諒為自己提供的令關隴貴族閉嘴的良機,以后想遷都就更難了。
讖語已在手,現在就等楊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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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宇文述的馬車緩緩停在府門前,兩名府前侍衛飛快上前,一人把一張小梯子放在車門前、一人小心的打開車門,不一會兒,宇文述便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說起來,他是最失落的人,爭平叛主帥爭不過楊素、推薦偏師主將之權也被楊素搶了,多少有些安慰的是楊廣安排他當后軍主帥,說白了,就是為前方將士提供糧草軍械、保障糧道的暢通督糧官。
鑒于糧草對于軍隊和戰爭的決定性作用,歷朝歷代統治者,都十分重視督糧官,只要他能圓滿的完成這兩個任務,等到前軍立功,也能從勝仗中分到一杯羹,若是前軍失敗,多數不會受到懲罰。也是因此,宇文述對這個運糧官也比較滿意。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由于楊諒毀橋退兵,致使戰局大變,楊素為了抓住戰機,竟然改了之前定下的重兵進攻的戰略,決定以五萬精銳輕裝上陣、就糧于地方,導致宇文述這個督糧官也沒了。
如今大捷傳遍大興城,要求朝廷重賞楊素和平叛軍隊呼聲在朝野內外此起彼伏,由于此戰是新朝第一戰,楊素平叛的成功更具有特殊的意義,使無數朝廷命官、無數百姓看到了由亂入治、由治入大治的希望,楊素也因此正式被人們譽為軍神,稱他為“軍神”者比比皆是。
“軍神”二字無疑是將帥至高無上的榮譽和榮耀,最先出自于楊集,但由于這名沉甸甸的榮譽稱號出現之時,楊素已經很久沒有帶兵了,所以流傳的范圍比較小,甚至有人說楊素老矣,恐怕配不上“軍神”了,而楊素主導的這一場雷霆萬鈞、酣暢淋漓的大勝仗,打破了一切懷疑,正式奠定了他的軍神之位。
楊素現在的威望有多高,宇文述現在就有多恨。
宇文化及聞訊,立即快步從府門迎了出來,由于宇文述在仁壽宮政變有功,且宇文化及也出力攔截楊勇和楊秀,雖然只攔下了楊秀,可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楊廣登基以后,便冊封他為太仆少卿,接下了屈突通離任而空出來的職責。
宇文述這段時間對長子稍微滿意了一些,以前的宇文化及經常帶領家丁,騎高頭大馬,挾弓持彈,狂奔急馳于大興各條街道上,因此,城中百姓稱為“輕薄公子”。到了楊廣當太子時,宇文化及為宮廷護衛官,后累遷為太子仆,成為東宮的高級僚屬,與楊廣關系密切,只是他多次收受賄賂而被罷官,但由于楊廣需要宇文述幫助鞏固太子之位,是以每次罷官后不久,很快便想辦法幫他恢復官職。
而現在,他或許是當朝廷要員的緣故,荒唐行徑稍微減少了一些,但是宇文述看到的只是表相,事實上還是和從前一樣囂張狂妄、惹事生非。時常利用職權之便以勢壓人、索取賄賂、橫行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