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震也搞不清自己是什么時候醒的,那盞通明的大燈泡子依然在頭上照著。
房間封閉的很嚴,窗戶上拉著厚重的窗簾,以至于商震都搞不清外面是什么時辰,時間仿佛已經停止了。
身上被鞭打的傷口已經不流血了,可是依舊一片火辣辣。
為了抵御那種傷痛商震開始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試著去想一些美好的事情,比如說冷小稚。
在冷小稚發燒的那天晚上,商震并沒有立即睡著,他一直在聽冷小稚像小老太太似的在絮叨。
其實如果不是為了讓冷小稚快點睡著,商震想接話了的。
冷小稚回憶過去說他瘦得像根麻桿兒冷小稚展望未來說把他的照片丟了怎么辦?反正就是各種擔心。
當時他想說了的,尋思那些事情干嘛?都搞不清自己什么時候會死。
在這短短的幾年里,商震的仗不能說打了很多卻也沒少打,他見識了太多的死亡,他也從來不認為自己高人一等。
每個老兵的存活后面都有兄弟的血,能在戰場上活下來,靠的是技能,靠的也是運氣。
那么多兄弟戰死了,而自己八成也會在這里死去。
死就死吧,商震在內心里感嘆,不管自己是否會死,自己注定不能完成娘的愿望了,想象中的那個腰粗屁股圓的鄉下女子也已經不見影蹤。
如果自己僥幸不死,那還有冷小稚呢,不知道冷小稚要是成親以后會不會變得腰粗屁股圓。
自己和冷小稚躺在熱炕上的那天夜里,自己應當抱一下她的,至少應當用手去量量冷小稚的身材。
想到這里,商震禁不住咧嘴笑了下,只是他這一咧嘴真的就變成了咧嘴,因為他臉上也有傷,那是被那鞭梢掃了一下。
一想到那鞭子商震就感覺疼痛感又增加了。
現在他終于明白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可是就在他想法接著轉移注意力的時候,他忽然就動了一下,盡管這一動讓他又感覺到了痛楚,可是他卻依舊注意聆聽著,因為他聽到了槍聲。
在這間封閉的刑訊室里,那槍聲聽起來并不響亮,甚至說很小,如果是個普通人聽到那聲音,頂多會以為是有人在放炮仗。
可是商震不會,因為商震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兵,他在聽到那第一聲槍響的時候就確定了,那就是槍聲!
如果只是響了一槍,商震也只是會想想罷了,可是那槍聲卻變的連續不斷起來,而且那槍聲響起的地方卻越來越近了。
嗯?商震的心中升起了某種希望。
十分鐘后,這間刑訊室的門被“嘩啦”一聲的打開了,商震驚訝而又歡喜的看到有士兵端著槍沖進了屋子里。
那士兵穿的軍裝明明就是東北軍的,只是他并不認識,并不是他想象中的人。
可是這都無所謂了,他竟然得救了!
一切來的這么快,卻又那么不真實,就像他被抓住這件事,也只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被人家打成了重傷。
戰斗又豈止是在華清池那里展開,整個臨潼甚至西安槍聲都已經響成片了。
東北軍既然決定動手,那么整個在臨潼的在西安的軍警憲特,在頭一時間都受到了東北軍的打擊,若是舉槍投降的也就罷了,若是膽敢舉槍反抗的一概殺無赦。
對于商震來講很幸運的是,東北軍是知道這里是軍統的一個據點的,而在行動的時候,郝正龍還跟其他東北軍打了招呼。
一個星期后,在軍營里商震正盤腿坐在炕上,他的上身依舊赤裸著,身上結滿了痂,看上去是那樣的丑陋,便如身上爬著好多條蛇。
他是做夢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竟然出現如此的反轉,張少帥竟然派人把來南京過來督戰的***給抓了!
若不是現在身上的傷口依然有些隱隱作痛,他都懷疑自己做了一場夢!
“來來來來來,連長吃好七(吃)的!”這時房門聲與小簸箕的喊聲同時響起。
小簸箕和王老帽兩個人各拎著個食盒跑了進來。
“啥好吃的?”商震笑道。
“你自己打開看嘛!”小簸箕賣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