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造孽啊!”
天色漸漸暗下,楊清三人找了個高閣,將兩位小娘放下。直到這時楊清才注意到,兩個小娘穿的居然是道袍,頭上梳著發髻,戴著蓮花冠,大的那個看樣子不過雙十年華,小的不過十一二歲。看來兩人還并非貴女或是宮娥,而是不知道哪個人家請來的煉師,結果亂兵來了,主人一家全跑了,就留兩個煉師在別院里自生自滅。
似乎是之前在房中吸入的煙塵太多,兩個煉師都暈了過去,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醒不來了。
這就很麻煩,楊清心想。有了這兩個拖油瓶在,想要再去找朱泚搏一個擁立之功顯然是不可能的。不過,等到冷靜下來再想想,似乎直接去找朱泚也并不是什么好主意——就好像朱三一開始說的,人家就算需要擁立,也斷然不會需要楊清這樣小小的伙長來擁立。之前楊清只想著,先找到朱泚,露個臉再說,可就憑自己一個小小的伙長,能露什么臉?而歷史上派兵前去擁立朱泚的,好像是姚令言來著?人家朱泚堂堂太尉,難道需要你一個小小的伙長去擁立?一個伙長都會在第一時間去擁立朱泚,那天下人是會覺得朱泚得盡人望,亦或是覺得這一切都是朱泚的安排?
算了,擁立這事還是交給老姚去搞定吧。畢竟術業有專攻,論起善變,一百個楊清也別想比得上姚令言。在原本的歷史上,這位涇原軍的節帥在手下士兵嘩變之時見勸阻不得便第一個上表長安城投靠朝廷,而在涇原軍入城后又重新收攏涇原軍士卒,擁立朱泚,還向朱泚進言殺掉所有李唐宗室……楊清只能說,節帥真是個狼滅……
只是,如果不靠擁立,又有什么辦法能在朱泚面前露臉呢?要知道歷史上這支涇原軍在接下來的圍攻奉天之戰中甚至之后整整一年的叛亂中可都是主力軍,如果僅僅作為一個伙長,楊清真不能確保自己活下來,而假若在前期就投靠朝廷,多半也是被當作不可靠的炮灰扔到前線,最后變成一具誰也不認識的白骨。
而如果在朱泚登基之前入了他的眼,哪怕是升到管二百五十人的營將指揮使,大多數時候就不需要親冒矢石,存活幾率也比伙長高太多,然后等到朱泚大勢已去之時再帶著部隊投靠朝廷,起碼性命無憂,畢竟奉天之難后連造反稱王的李納都可以活命,一個小小的營將似乎并不惹眼,嘿嘿嘿。
果然是夢里什么都會有,楊清想得太專注,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焦大老神自在地躺著發呆,朱伙長則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走了過來,“某家中行三,做了朱太尉親衛之后改姓的朱,你叫我朱叔或者朱三都成。以前的事不說,某也不懂你為何敢豁了命救兩個不相干的煉師,但是某服你,因為某自認做不到。”說完,便悶聲悶氣地往楊清身邊一蹲。
楊清琢磨著話語,卻又實在想不到什么可說,看來這個不知道為什么被朱泚外派的親衛并不只是簡單的粗漢,或者說粗漢也有心軟的時候?
楊清實在想不到什么辦法,其實或許他早就想到了,只是他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做到。他只是看著越來越暗的天與城中漸起的火光,喃喃道:“真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誰知一旁的朱三聽到這話,卻像是被踩著了尾巴似的,一下子便跳了起來:“二郎既然不忍看百姓受苦,便可招撫官健,封閉府庫,待太尉前來,對涇原諸道兵馬必有賞賜……爾既能救煉師于大火,卻又為何干坐于此,坐觀亂兵洶洶?難道二郎一路走來,只為圖擁立之功嗎?若要圖擁立之功,爾今日約束士卒之事,來日某定稟報司空,若爾能于入定前恢復十六王宅,某可自薦領一對士卒前往晉昌里迎候太尉,為爾引薦,豈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