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過那一次,絕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事已至此,他也就不打算隱瞞,索性,一吐為快。
他早就想把這些事情都說出來了。
好在,他還有這個機會。
他——
不至于,連說話的機會,都被奪走。
真滄開口,嗓音中透著冷冽。
“我姐姐是忠杰侯府簽了死契的丫鬟。她叫泠泠。”
“啊!!”
黃公子恍然大悟道,“短短墻圍小小亭,半檐疏玉響泠泠”的泠泠?!!你姐姐是泠泠?”
“是的。”真滄的聲音很平穩,是經過大風大浪之后的平靜。
“我以為,你早就已經忘記她了。本來今天,我沒打算對你們做什么,但是今天聽到你念的詩里有她的名字,我以為你是故意拿著一個已死之人取笑,所以,我就想,拼著自己一條命,也要讓你血債血償。”
“泠泠的事情,我很抱歉。”
“從你們這些做主子的嘴里,能聽到句抱歉,也是難得了。”
這話,不錯。畢竟,簽了死契的下人,在大多數上位者眼里,大概就和貓兒狗兒,沒什么不同。想打就打,想殺就殺。
泠泠,是個很凄慘的女孩子。
罪臣之女,賣身為奴,進入忠杰侯府服侍黃公子。
她長相嬌麗,頭腦機靈。只是,身上還時常帶著幾分曾經當過千金小姐的傲氣。
人物出眾,又不屑于在侯府刻意討好,便得罪了小人。
黃夫人聽了小人的讒言,以為她是個一心靠著容貌攀附公子往上爬之人,對她很是看不上。
黃夫人愛惜兒子,怕他被嬌嬌妖妖的丫鬟引得壞了心性,便尋了個由頭,打了泠泠四十板子,攆了出去。
四十板子,打斷了泠泠的下肢。
泠泠家是罪臣之家,父親因罪被斬,家里一家三口,只剩母親和弟弟。
泠泠母親年邁,弟弟年幼。
全家,都指著泠泠在侯府的月錢銀子過活。
泠泠被問罪打殘扔出了侯府,非但沒有月錢銀子負擔全家的支出,反而家里還要再花銀子給泠泠養傷。
泠泠家本身也因為抄家沒什么積蓄,家里的銀子,也只是母親之前攢下的泠泠之前捎回家的月錢銀子。
泠泠在家里不上不下的掙扎了兩天,發現自己現在在家里,非但身子拖著不能好,這一大筆的醫藥費還累的母親東借西借。
她便一咬牙,在家,用紗布在窗戶上做了個扣,勒死了自己。
泠泠母親揣著自己歷盡千辛萬苦費心進山采的草藥回家。
結果,一進門就見了自己女兒自盡后冰冷的尸體。
泠泠娘親受不了這個打擊,精神受了極大的刺激,身體也每況愈下,熬了沒兩年,也去了。
原本幸福和樂的一家,如今,只剩下家里唯一的小弟弟——真滄。
他如一個孤鬼一般,沒吃沒喝,到處流浪,最終,在一次乞討之時,碰到了上清宮的游方道士。
上清宮的游方道士看他可憐,帶他回了上清宮。
他從此在上清宮安定了下來,俗名也不再用,直接用了上清宮的師父給他起的道號——真滄。
“我姐姐——她沒做錯什么。”真滄復述完自己的故事,抬眼看向黃詠,眼神里是濃郁的死氣,“她并沒有做過什么爬床勾引之事。你當初,為什么,不開口救她一命。只是要你向你母親求求情,就能救她一命。開開口,很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