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這個空檔,嚴寒四處環顧,目光自周文槐身上掠過,沒有做任何停留。
這里肯定就是舉行冊封大典的地方,龍鳳寶座,并排而立,金光閃閃的,其上雕刻著龍和鳳,十分氣派。
臺階下,就是寬廣的大殿,除了廊柱,沒有任何擺設。
地板是青灰色,看不出來上面是否鐫刻有陣法條紋,暗紅色廊柱足足有一人合抱,排列的錯落有致。
嚴寒細心數了一下,算上大殿的八個角,以及二層三層,一共八十一根。
這都是有講究的,他只能偷偷的記下來,按照幽蘭傳給他的方法,悄悄的寫入到玉簡之中。
大殿里忙碌的人越來越少,再慢慢清場,一隊宮女進來,簇擁著一位身著盛裝的貴婦,只是她神情木然,走路也不穩,看起來像是兩邊的宮女在扶著她,坐上鳳座。
嚴寒知道,該他上場了。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寬闊的大殿,只剩下劉公公,嚴寒,還有坐在鳳座上的貴婦。
“劉瑾,你這個奸賊!”貴婦全身顫抖,突然尖著嗓子,喊叫一聲。
劉公公冷笑一聲,根本就沒搭理她,轉頭對嚴寒說:“專心作你的畫,不該聽到的,不該看到的,就不要聽,不要看,明白?!”
嚴寒點點頭:“明白!”
他當然明白,今晚作畫,只是冊封大典的預演,恐怕也是為了驗證這個九轉陰陽大陣。
這位做試驗品的貴婦,恐怕也是那昏君楊英后宮中某人,身份地位恐怕還不低。
劉公公也退了出去。
大殿左中右三個殿門關閉,里頭就只剩下嚴寒,還有坐在鳳座上的貴婦。
貴婦滿臉凄然,死到臨頭,卻還保持著雍容華貴的氣質,看著嚴寒拿起畫筆,幽嘆一聲:“原來你就是畫皮匠!”
“是!”嚴寒答道。
貴婦看起來也就不到二十多歲,以嚴寒的眼光,算得上是風華正茂的熟女,但在這個異界,這個年齡,就顯得有些老。
她的容顏,與蕭貴妃和陳貴妃相比,毫不遜色,反而更顯得姿容婉麗,儀態大方。
劉公公就在殿外等著,嚴寒專心做、作畫,貴妃再次長嘆一聲:“原來畫皮匠之說是真的,本宮還以為,所謂畫皮匠云云,只是無稽之談。”
嚴寒心里暗自冷笑,身在后宮,享受著各種榮華富貴,又如何能想象得到,一眾畫皮匠,又是過的什么樣的日子?
他沒有搭話,貴婦卻是自言自語一般:“畫皮匠,畫皮匠,畫生畫死畫陰陽,陰陽相隔,人斷腸!你作畫之后,本宮也就會死去?”
“是!”嚴寒回答道,“畫皮匠之說,娘娘就是都有聽說,只是所唱的,還有后半句:人斷腸,淚相忘,西風話凄涼,且悲一曲人不在,黃泉何處是歸鄉!”
“哦,畫皮匠也是一群苦命人吶!”貴婦嘆道。
嚴寒微微一笑,“娘娘知道就好。”
貴婦長長幽嘆一聲:“也罷,如此這般污濁之處,早日離去,亦是解脫。我本在仙都宮終老,卻又被逼入宮,想要一身清白而不可得,如今回到故鄉,能埋骨于此,也算是了了心愿。”
嚴寒只是聽著,好在這位貴婦也沒有多說,就這么靜靜的坐在鳳座上,宛如一尊雕塑。
只是她的臉色,卻越來越紅,越發顯得嬌艷欲滴。許是感覺到大限將至,貴婦再次出聲,感慨道:“本宮祖籍丹陽,蔡家甸,村口那棵老槐樹,風雨飄搖二十余年,也不知現在還在否?”
嚴寒順口說:“身為畫皮匠,身不由己,有今朝,無明日。他日如若我能去丹陽,我一定會替你去看看那棵老槐樹!”
“唉,可惜本宮孑然一身,身無分文,無法賞賜于你。你能有此心,本宮甚慰!”
話說完,她緩緩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