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開后便住進了城里唯一的一座客棧,自然也是“官營”、實際上是虺其虬經營的客棧。
與豹文山守捉城到處都是平頂的土坯房不同,威遠守捉城的房舍不少都是有磚瓦的。
夜幕很快降臨了。
守捉使府是一座三進的院落,青磚碧瓦,在肅州自然不算什么,那里這樣的房舍有的是,不過在大漠深處的威遠守捉城卻是獨此一家。
由于客棧規模有限,馬璘只帶著十人進城,剩余四十人都在城外,白日里,馬璘可是瞧見城里至少有三百騎來回穿梭的,城頭還有一兩百步軍在值守,也就是說,除非守捉城內部出了問題,否則就是固若金湯。
與尋常府邸中間高兩頭低不同,虺其虬似乎并不需要站在高處眺望遠處,他的三進院落倒是倒了過來,中間低,兩頭高。
這樣也有一個好處,中間那進院落有什么事的話,外面的人也瞧不見。
當下,其中一間房舍正好燈火通明,但從外面看是卻是漆黑一片,好似守捉使恬淡無為、早早歇息了似的。
自然不是。
一張矮腿方桌上,擺滿了各式佳肴,方桌邊坐著三人,正位的自然就是虺其虬了,其左手坐著一位渾身黑衣的漢子,就是在吃酒的時候也帶著寬檐氈帽,讓人瞧不清他的面目,其右手則坐著一位中年文士,濃眉大眼,三縷長須。
每人面前都擺著一瓶產自西域的琉璃杯,里面盛著紅色液體,液體還冒著熱氣,顯然是溫過的。
酒過三巡。
黑衣人突然說道:“最新消息,孫秀榮這廝竟于阿史那施結拜為兄弟,雖然胡人的結拜兄弟多如牛毛,不過以阿史那施之尊,竟然能屈尊與孫秀榮結為兄弟實在不同尋常”
中年文士說道:“孫秀榮以弱冠之資短時間崛起于西域,降服西突厥諸部,又南下擊敗大食,千萬不可小覷,胡人也是耳目廣大的,自然知曉這一切,基于這些屈尊下交也是有的,但在下奇怪的是”
“以阿史那施之尊,又是東突厥兩大汗之一,與孫秀榮把酒言歡,禮送他出境也就是了,為何要與他結拜?實在想不通,難道這廝真是那種能一見傾心之人?很難想象,才二十二歲啊”
虺其虬卻說道:“諸位,剛才馬璘代表孫秀榮來了,說是要采買硝石,他要去霫部,那還遠得很,若是要爆竹,去幽州采買也就是了,單單要這硝石作甚……”
“誰?!”
虺其虬話音未落,黑衣人突然低吼了一聲,此時房頂上傳來了一陣貓叫,這時幾人才繼續喝酒說話。
中年文士說道:“無論在怛邏斯還是在霫部,周圍都是胡人,孫秀榮這廝雖然出自契丹,終究是漢人,自然深受漢家影響,這道教肯定也是其一,或許他也在暗自煉制丹藥也說不定”
黑衣人卻擺擺手,“他能平安抵達霫部就不錯了,我來之前主人就說了,他若是能平安抵達霫部就不理會他,任他折騰,反正與我大唐無礙,若是中途兵敗被殺,正好去除一大隱患……”
“……”
“……”
聽到“主人”兩字,幾人的聲音都放低了。
……
也不知過了多久,夜色正濃,一片黑暗中的客棧的一間房門也打開了,一人閃電般鉆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