虺其虬守住了這處地方,實際上就是獨立王國了,五十里的山體,山坡都是草場,可以放牧牛羊,河谷里可以開辟田地,種植耐旱的粟米還是不成問題的。
五十里長的河谷,虺其虬的實力遠高于延鐸。
虺其虬自己也是這么想的。
但他畢竟是蠢人,以他唐太宗嫡系子孫后裔,在武周倒臺后回到長安絕對不失公候之位,最少也是一個伯爵。
估計是朝野間的紛爭嚇壞了他,也或許是他的家族從民間崛起讓他開拓了視野,再或許是隱藏的財富、軍力以及暗處實力讓他有了非分之想。
當然了,也不排除是皇家故意讓他留在“民間”的。
據說太宗皇帝起家的玄甲重騎在他當政后成了近衛,其中一部分成了專門刺探朝野虛實的“內衛”,他們還頂著玄甲騎的名頭,實際上早沒了玄甲,只有一身黑衣,這些人多半在晚上出現了內宮某處,知曉虛實的,暗中稱呼一聲“黑衣衛”。
不過黑衣衛在眼下卻消失了,他們是完全被裁撤了,還是完全隱入地下了,沒有人能完全說得清。
眼下正是席卷整個后世阿拉善一帶狂暴風沙過后的次日,狂風過后便是風平浪靜,大地、空中的黃沙還在,雖然不甚厚實,但也是霧蒙蒙的一片。
威遠守捉兩側的黑山眼下也還籠罩在霧蒙蒙中。
黃昏。
表面上破破爛爛的威遠守捉城東西兩座城門樓上已經掛起了燈籠。
三十多歲,一臉精悍的虺其虬身穿便衣,在書房接見了馬璘。
若還是以前品級雖低,但來頭卻不小的都虞侯馬璘,虺其虬還是要耐著性子聽馬璘講完話,然后奉上一筆不菲的儀程的。
但眼下聽到他已經加入了孫秀榮的霫部大都督府,他看似平靜的面上卻不經意地動了一下。
馬璘不是孫秀榮,那可是一百多歲的老怪物,察言觀色自是好手,馬璘雖然武藝高強,但在人情世故上卻是初哥一枚,他并沒有捕捉到這一節。
“守捉使,聽說貴處盛產硝石,大都督特派我來洽購一批,今后若是到了霫部,也會委托胡商不時采購一些”
“好說,好說”,虺其虬隨口答道,內心卻想道:“孫秀榮這廝要此物作甚?難道也要煉制丹藥以求那長生不老之道?若是那樣倒省事了”
馬璘對于察言觀色不在行,不過跟著他過來的還有一人。
蘇希杰,就是那位在怛邏斯納斯里商行待過的、在仁勇都的地位僅次于宇文邕奴的突厥少年。
少年兵、商行、仁勇都三重的身份讓這位年歲與馬璘一樣,都才二十一歲的突厥少年蘇希杰歷練得早就超過馬璘了。
剛才那個細節被蘇希杰捕捉到了。
“此人似乎對大都督有所不滿,或者有所輕視,不對啊,此人是犯官家屬后代,雖然祖上闊綽過,但眼下畢竟只是一個小小的守捉使,雖然有些余財,不過與大都督相比那可差遠了”
“可他好像了解大都督似的,或者了解之后十分鄙視似的,不經意間,這輕視之意就流露出來了,他何德何能如此?”
兩人告辭后,正要跨出房門,房內便出現了其他人的腳步聲,蘇希杰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下。
一個渾身黑衣的人從房內側門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