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晉都城外。
一座黑白二色的古閣臨崖而立,這便是劍閣,柳白的劍閣。
劍閣建筑往山崖里去,是一方清幽的大洞,洞頂直通峰頂,有天光灑落,洞底有一片碧潭,一間草屋,仿佛一個單獨的小天地。
柳白坐在自己的小天地里,靜靜地看著譚中盲魚吐著水泡。
魚本不該盲,但潭里藏著一把劍,一把人間之劍。
這把劍,他已經養了十八年。
“他們說你是冥王之子。”
柳白并沒有回頭,他的聲音很冷,很鋒利,就似一把劍,頭上萬千青絲披散玩,就似千萬把劍。
柳白身上的一切似乎都是劍。
“看來你并不這么覺得。”
陳玄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潭邊,他的身上看不出似乎劍意劍氣,若非他手中握著一把劍,甚至要懷疑他是否是一個劍客。
“如果冥王之子也懂劍,那一定是一把黑暗到足以吞噬光明的劍。
可你的劍,并不是這樣。”
柳白依舊盤坐于地,只是離地一寸,緩緩轉身。
“夫子說你身前一尺便是無敵,我想試試。”
陳玄笑著看向柳白。
柳白笑了笑,他看見陳玄向前踏出了一步。
身前一尺并不是真的一尺,而是青鋒所及之處。
所以,三尺的距離已經足夠柳白無敵了。
“那是你的劍么?”
陳玄并沒有看向柳白掛在腰間的長劍,而是望向他身后的水潭。
柳白在潭前靜思多年,就是為了養出一把真正的劍,這把劍上寄托了他所有的劍意、精神與氣魄。
“殺你不需要用到此劍。”
柳白已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站起了身,就似一條彈簧被瞬間拉直,就似一把堅韌的劍彎曲而又彈開。
劍閣外,天下最強的兩個劍士將要問劍。
柳白緩緩拔出長劍,那一柄銹跡斑駁的劍,一點點褪去斑痕,變得那樣明亮。
那把劍映照著天上的云朵,地上的流水。
溪流自很遠很遠的地方涌出,流經高山,滲透山石,承接無數雨水支流,化作一道滔滔大河。
大河沖刷著沿途的泥土沙石,逐漸混濁,黃色的河水裹挾著細小的石塊,將石塊的棱角逐漸磨平。
柳白揮劍了,他的劍必定就是一劍。
柳白步入修行道,初識便見到一條滔滔大河,故而被修行界認為是絕世天才,其后他在大河畔悟出自已的劍道,所以他的劍法被稱為大河劍。
大河劍出,便出大河。
混濁蒼黃的河水自天而下,就似是天上破了一個口子,穹宇之上的河水化作瀑布,垂落人間。
陳玄也拔劍了。
那把通體金黃的長劍,似乎承受極為沉重的重量,因此拔的很慢。
比柳白要慢。
就似劍鋒之上背負著一座山岳,一座巍峨聳立的山岳。
不,不是一座,是很多座,是九九八十一座。
可龍淵劍又瞬息快了起來,比柳白快。
就似云聚云散,瞬息萬變,而又毫無痕跡。
八十一座山岳之間,有一片云海。
云海是那樣的朦朧松散,山岳是那樣的凝實沉重。
柳白拔劍的速度很均勻,陳玄拔劍卻是先慢后快,于是兩人的劍碰在了一處。
大河滔滔,黃沙沉溺。
山阻大河,云收水霧。
上善若水,地勢為坤。
山河相逢,土水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