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惠二兩銀子。”
屠夫笑呵呵地握著刀,刀尖垂下。
陳玄點了點頭向懷中摸了摸,他的面色變得有些難看,他有些慌了。
“后生,沒帶錢?合著你真在這消遣我呢?”
屠夫雙眼微瞇,將銅盆扔在了地上,緊緊地握住那把殺豬刀。
銅盆落地,發出一聲悶響。
街道對面傳來嘎吱一聲響動。
一個中年文士提著酒壺打開家門,朝著肉鋪而來。
刀動了,這是一把殺豬刀,也是一把剁肉刀,刀鋒之上沾滿油腥,只是在這一刻,刀鋒蹭光瓦亮。
夜色漆黑,風雪窸窣,街道之中昏暗極了,只有陳玄手中的燈籠是亮堂的。
刀身映照著燈光,是那樣明亮。
一刀照亮了整座小鎮。
刀光從巷尾拉扯到了街頭。
街道已然燈火通明,但卻無人敢出門,他們等了很久,最后再次將燈火熄滅。
“聽說你很喜歡殺人,聽說你活了很多年,可你很多年都沒有殺人了,你在害怕什么?”
陳玄左手依舊提著那一盞燈籠,右手握劍,一劍劈下,抵在刀刃上。
屠夫須發狂舞,他左手按在右手手腕,猛地向下壓去。
“牙尖嘴利的小子……”
文士笑著立在門外,一邊飲酒一邊觀戰。
他喜歡喝酒,所以便叫做酒徒,酒徒與屠夫活了很久很久,他們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所以酒徒很清楚,能這樣輕松擋下屠夫一刀的人,絕不是易與之輩。
風雪夜,無歸人。
只有一個旅人,兩條落魄犬。
“可惜了,若是你當年有膽量向天揮刀,此刻又豈止是無距境界,又豈止是無量手段?”
陳玄左手提著的燈籠紋絲不動,就似被固定在虛空之中,右手劍尖不斷跳動,就似一片片飛雪,雪花飛舞毫無規律,劍光亦復如是。
“你太年輕了,等你到了我這個年齡,就會明白,境界也好,殺力也罷,都是豬下水,不值一提。”
屠夫收刀再揮刀,一刀接一刀。
他的刀是世間最強的刀,他的刀很重,就似山岳一般,因為這把刀承載了歲月的力量。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修行天才用刀,他揮了第一刀,第二刀……很多很多刀,過了不知幾千幾萬年,這樣的刀用來剁肉,自然是最鋒利的,這樣的刀用來殺人,自然是最強的。
“那你告訴我什么是值得一提的?豬后腿?”
陳玄戲謔一笑,左手松開燈籠把兒,劍柄繞著手腕瞬息百轉,氣機卷卷而上,化作一條劍罡白蛇,一劍揮出。
劍氣沖垮了肉鋪,將屠夫連帶著那把刀,一起斬入地上的尺寬溝壑中。
一劍如蛇,蜿蜒十里。
“我之所以不殺你,是因為你還有用,我希望你能想明白一件事情,昊天可以殺你,我也可以。”
陳玄左手提著那盞燈籠,對著屠夫輕聲叮囑。
他轉過身,望向文士手中的酒壺。
“他讓我有些失望。”
陳玄嘆了口氣,燈籠里的火苗晃了晃,于是黑夜之中唯一的那點光亮熄滅了。
“失望是件好事,起碼證明你還活著。”
酒徒倒轉酒壺,一把劍自酒壺而出,他握住了劍柄。
(求月票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