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您是大志的兒子?”她進一步確認,一邊在茶桌上倒著茶,一邊想著這單大志在鬧哪一出?我們這輩人的恩怨怎么還把下一輩牽扯進來了呢?
當初,單大志有一天對她說,以后,我們要是有了女兒就叫單河芳,馬道河的小芳,兒子就叫簡單,雖然讀音不一樣,但把我們的姓氏都包含了。羞得她滿臉通紅,說你又胡說八道了,哪有女兒的名字和媽一個字的,再說兒子怎么能姓簡呢。現在單大志把他的兒子依然取名為單河方,說明他還是很在意也沒有忘記以前兩人的感情。
“是的,簡阿姨。”單河方回答著,指著身邊的女子說,“這是我愛人王麗欣。”
“阿姨,想不到您這么年輕!”王麗欣語氣顯得很誠懇。
“老啦。”她一手一杯茶,端給兩人。
單河方夫妻二人站起身來接過茶后喝了一口,打量著屋子。
“這還是你們單家的老房子,你爸進城后要賣,我就買了下來,隔間啥的都沒動,就換了房梁,鋪了地磚刷了墻,添置了一些家具。”她看兩人的目光一直瞄著房子,就給兩人介紹。
“聽我爸說過,還真大,裝修的很別致,像別墅,看著這天井,跟四合院差不多。”單河方由衷贊嘆。
房子是明三暗六三的格局,正中有個近40方大小的天井。
“還是你祖上建的好。”簡小芳聽他提到他爸,本來想問他爸的,又不好說出口,就敷衍了一句。
當年,聽說單大志他爸要賣老屋,就知道單大志以后不可能回來了,本來簡小芳心里還有一絲念想的,只要他不結婚,自己就會有那么一丁點希望,現在要賣老屋,最后一點希望也沒有了。農村房子賣得便宜,但簡小芳家的境況不好,不可能也沒錢買。她就跑到陳家,說你們家要是買了單家的老屋,我就嫁過來。
簡小芳是村里有名的美人,干活也沒得說,心眼又好。說要嫁到陳家,簡直是撿了個金元寶。陳家也不殷實,但還是東挪西借把單家的老屋買了下來。在單大志結婚后不久,簡小芳就嫁到了老陳家。
大家說完老屋,又說農村都富了變化很大空氣又好,說得農村什么都好,然后就找不到話題了,氣氛有些小尷尬。
兩人突然來訪,簡小芳知道和單大志有關系,但他為什么不來呢?她有些吃不準,兩人來的目的。
“你爸為什么不來呢?”簡小芳只有主動挑起話題。
單河方聽她這么一問,站起身來,撲通一下跪在了簡小芳的面前,他這一動作來的太過突然,就連王麗欣都感到愕然吃驚。
“簡阿姨,我替我爸向您陪罪了,請求您原諒他!”單河方動情地說。
驚得簡小芳站了起來趕忙拉著他,“這事從何說起呢,孩子,起來好好說,你這樣,我承受不起,都是陳芝麻亂谷子的事了,快別提噠!”
如今幾乎沒人行此大禮了,就連女兒出嫁都不興跪別父母了,除非自己的父母死了……
她之前包括現在有時回憶起以前的事,不說恨多少會有些埋怨的,但她和老陳在一起也過得很幸福,在加上那個年代的情況,他理解單大志了。
現在單河方這么一跪,她知道了單大志悔恨的心里,他能知道自己的罪過,就行了。
簡小芳拉他起來,單河方坐下后,就說開了,在他媽去世之前,就知道了父親和簡小芳的往事,他媽去世后,單大志每天酗酒,他擔心長期這么下去,身體垮了人就廢了,好說歹說不聽,單淳出世后,才有所收斂,但一直長吁短嘆的。他知道他爸的心思,為了轉移注意力,他就把單淳交給他爸,有了單淳,他爸才收斂了很多,但等大家都睡了,又喝酒,后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他爸的財路斷了,只有節假日給點錢給他爸,又讓單淳平時多勸慰爺爺。隔輩人親,孫子的勸慰他爸才慢慢好了。沒想到前幾天,不知道在哪兒弄得酒,醉的一踏糊涂,問了單淳,才明白。這事一旦重新起頭,以后可能就會沒完沒了,又擔心影響單淳,沒辦法,就來馬道河了。
“河方,也難得你們兩人還有這份心,話不多說了,你讓你爸來吧,就說,我等著他。”說到這個地步,簡小芳篤定了決心。
“我爸那人,聽說自從當年離開了馬道河,就覺得沒臉回來……”單河方說著嘆氣。
“我說了你也不要見怪,這事只有看你爸了,這多年了,老的老了,年輕的并不知道這事,再說,日子是現在和以后的,老活在過去,你說,累不累?!”簡小芳打斷他的話。
“是,是!阿姨說得對。也很感激和佩服您的大度。”單河方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