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遇選一千精卒、一千輔兵,試探下賊營。”
魏博秋匆匆而去。
片刻后,早就整裝待發的王遇帶了兩千人,選了一處賊營,直接攻了上去。
輔兵們背著木板、蘆葦、樹枝,在戰兵弓箭的掩護下,發足狂奔,朝賊軍挖了一半的塹壕沖去。
前方箭如雨下,不時有輔兵栽倒在地,但更多人則飛快地沖了上去,給戰兵搭好前沖通道。
“上!”眼看已經有了幾條通道,全身著甲的王遇帶著數十親兵,指揮著戰兵上前。
“嗖嗖!”賊軍的箭矢非常密集,前排掩護的盾手都有些吃不住勁,在付出重大傷亡之后,終于靠近了賊營。不過此地賊軍非常密集,還有著甲矛手,用力捅刺著沖過來的王部戰兵。
“投!”王遇將一把短矛擲出,正中一名賊兵胸口。身后數十名親兵也紛紛擲矛而出,多有斬獲,賊軍躺下了一大片。
這是王遇部下的絕活,苦練多年,之前王重榮就吃過這虧,這次又讓以前的同袍倒了血霉。
投矛之后,還有強弓勁射。雙方互不相讓,在一塊方寸之地上展開了殊死搏殺。
王遇一馬當先,在親兵的掩護下,揮舞著一桿長柄狼牙棒,在賊叢中掃來掃去。沒有點臂力,自然用不了這種武器。而在戰場上施展這般兵器的,一般也有幾分自信。狼牙棒攜帶著千鈞之勢,橫掃斜劈,擦著碰著都是傷,穿著甲胄也被砸得暈暈乎乎。
親兵們一涌而上,不管或刺或捅在鐵甲上的敵方兵刃,攢著一口氣,拼死前沖,劈開鹿角,讓大隊人馬跟進。
“殺王逆,此人降了李唐,豬狗不如。”一名賊將話音未落,便被一柄飛矛投中胸口,不甘地栽倒在地。
大隊軍士涌了進來,賊軍亦至,雙方甚至都沒時間整理隊形,直接面對面廝殺起來。
在他們身后,鹿角已被刀斧劈開,營門也被沖破,如狼似虎的官軍殺了進來。賊軍中亦有勇士,拼死往門口沖,試圖堵住,但更多的人腳步遲緩、猶疑,似在盤算這營寨還能不能守住。他們只有兩千多人,官軍亦有兩千人,還有王遇這等驍將,好像有點懸啊。
面對面的亂戰,與正面戰場上結陣而戰又有所不同。此時考驗的是雙方的勇悍程度,而不是紀律性。個人勇力和技藝占據了主導因素,幾乎就是為盧懷忠、王遇、郭琪這類人量身打造的舞臺。
此時王遇的親兵已經傷亡三分之一以上,但賊軍亦被殺得血流成河,不少人直接轉身向后退去。隨著大隊戰兵的涌入,形勢已經非常明了,這個寨子,賊軍守不住了!
正面的賊軍被殺光后,王遇所部面前為之一空。軍士們下意識地結成小隊,后面還有新過來的摘下步弓,一邊前進一邊攢射。
賊軍已經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幾個將領或死或走,軍士們亦無戰心,稍作抵抗后便撤了,直接將寨子讓了出來。
王遇用箭殺死最后一名賊軍后,方才感到身上各種疲勞、刺痛,衣甲上滿是鮮血,也不知道是誰的。兜盔上亦有鮮血流下,已是呈半凝固的紅黑色。
一鼓作氣攻破賊寨,雖說有對方士氣低落的因素在內,但也是一份亮眼的功勞了。大帥若知,定然十分欣喜。盧懷忠、郭琪、折嗣裕之輩,想必也不敢再輕視某了。
王遇嘴角扯了扯,想笑,卻有鮮血從發梢流入,滿是腥味。
殺了這么多年,從河南殺到淮南,從淮南殺到廣南,從廣南又殺到關中。殺殺殺,殺不完的人,殺了個金創滿身,殺了個朝夕不保,殺得自己都厭煩了。別人都覺得自己勇武過人,是陷陣驍將,可自己午夜驚醒之時,何嘗不是汗透衣背。
這天下,靠殺有用嗎?靠殺真能保得一家安寧?
別人怕我,我也怕啊……
邵大帥能吊民伐罪,某便幫他再殺一殺,看看能不能在這禮崩樂壞之世殺出個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