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河西隴右,吐蕃人沒多少,曾經的吐蕃奴部一大堆,各據州郡,互不統屬,互有仇隙。百余萬天寶遺民,不知道有多少人胡化了,還有多少人堅持農耕傳統。安史之亂前,河西隴右的主體民族應該還是漢人,畢竟二十多萬戶呢,吐蕃崩潰后,各州郡互相攻殺,人口最多的應該還是漢人。
光啟二年正月二十九日,邵樹德率軍抵達慶州西南的驛馬關。而此時,程宗楚的信使終于遞來了話。
“報靈武郡王,我家大帥已整兵五千,于涇州城外誓師,克日出發,征討吐蕃。”
“好,程侍中確有幾分血性!”騎在馬上的邵樹德大笑,道:“某這便西進,打吐蕃一個措手不及。討完原州吐蕃,程侍中待如何?”
“自然進兵會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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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霧籠罩著大地。
野利化鉆回屋子,看著一眾來自明珠、沒藏、水令逋、白、巴溝各族的酋豪,心里嘆了口氣。
他們這些部族,都是尚延心舊部的后裔。尚延心歸唐后,他們這些人便散居在涇原、邠寧、鳳翔諸鎮。名為吐蕃,實為黨項羌人。
野利化甚至知道,在北邊的橫山之中,還有號稱“南山野貍”的黨項大族。聽說還有更遠的一支,在河西一帶游牧(即韃靼九族之一的野利王子族,韃靼化的黨項人)。
南山野利氏一直以正統自居,看不起河西野利,更看不起被吐蕃征為奴部的原州野利。
其實野利氏如此,原州沒藏氏又何嘗不是呢?橫山黨項沒藏部,世代反對吐蕃的統治,為此不惜兵戎相見。對于甘愿為奴的原州沒藏氏,心里不知道多鄙夷呢。
唉,都是一幫孤魂野鬼。
黨項人怎么這么命苦?初時被吐蕃奴役,不堪壓榨后逃亡唐境,然后又要為唐人出丁打仗。既不投靠唐人,又不愿被吐蕃人奴役的,則去了北邊草原,結果又被回鶻人奴役。
黨項羌人,何時能有一個自己的國家?
也罷,既然橫山黨項都戲稱我們為“吐蕃黨項”,稱河西黨項為“韃靼黨項”,這么看不起人,咱們就做出一番大事,占了這水草豐美的原州,外連慶州的大蟲氏、會州的昑屈氏、武州的養囑氏,在這唐境割據自立,建立大黨項國,屆時看你們如何說!
“拔藏氏的人還沒來?”野利化撣了撣皮裘上的露珠,問道。
拔藏氏原本占據了平涼,可惜力量弱小,被明著投靠他的唐人土豪陰了一下,與涇原軍里應外合,搞得全軍大潰,連渭州城也丟了。現在野利化想招徠他們的余部,壯大己身,以應對可能殺過來的唐人大軍。
“沒來,可能跑去會州或靈州了。”有人說道。
“靈州?”野利化像兔子一樣跳了起來,道:“靈武郡王邵樹德去年剛破靈州,四處屠戮黨項,去那邊有活路嗎?”
“聽聞只要按時納貢、出丁,便可保無事。”
野利化用危險的眼神看了下說話的人,白家的,之前反對過趁虛攻占原州,理由是如今吐蕃國勢不振,四分五裂,很難有人來支援他們。若唐人皇帝調集大軍前來,大家就只能放棄原州,西逃會州了,那樣可能會被昑屈氏吞并。
“我們這里有三個萬戶,一萬三千多人,難道不能自己做番大事業嗎?”野利化怒道:“昑屈氏也不過是個萬戶而已,這么多年占著會州,多自在?你們就不想這樣嗎?原州水草豐美,還有唐人耕作田地,如果能占下來,并讓唐人皇帝默認,咱們便可割據一方,仿效會州前例。”
野利化越說越氣,正想再好好宣揚一番他那個黨項人建國的大道理,外間突然闖進來一人,氣喘吁吁地說道:“唐人大軍出動了,好幾萬兵,正在攻百浪。康奴氏的人頂不住,就要西逃了。”
“什么!”所有人都把目光轉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