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李氏和大兒子在家種地,租的軍屬農場的田,一年收租三成五,不高。家里老人身體不好,能活著到靈州就不錯了,實在干不了重活,不過也從官家那里領了一些駝毛,在家幫著織一織褐布。
這定難六州真有意思,不紡羊毛,紡駝毛,聽說有兩百年的傳統了,也不知道咋回事。
馬萬鵬當然知道新組建豐安軍、新泉軍的事情。作為一個懂不少航運知識,也跟許多大匠、船工聊過天的人,馬萬鵬可不像其他人那么懵懵懂懂,不知道這兩支軍隊的名字意味著什么。
豐安軍城,在靈州西南180里的黃河北岸(今寧夏中衛附近),有碼頭,經常過漕船。
從豐安軍城碼頭逆流而上,五百里至烏蘭關、會寧關,皆置碼頭。聽聞天寶年間,每逢關中兇年,河隴地區的糧食便在會寧關聚集,然后用大型漕船順流而下,經豐安軍城、定遠軍城、西受降城、中受降城,然后再匯集振武軍城附近籌措的粟麥,直運河中,最后經渭河運往長安。
新泉軍城在會寧關以西二十里,國朝設置的目的便是為了保護航運。
當然這都是天寶年間的往事了。自安史之亂以來,河隴諸州次第丟失,靈州成了前線,這段航運早已廢棄,如今六城水運使衙門根本沒多少船,航運的起點也是靈州,而不是會寧關,非常可惜。
從會寧關逆流而上三百八十里便是蘭州,邵大帥重置新泉軍,此乃何意?從會寧關往上,可不好行船啊,水勢湍急,淺灘眾多,天寶年間漕船航行多有損毀,現在也不知道能不能行船,畢竟自己知道的都是在船工之間口口相傳幾代人的消息,未必準確。
眾人很快吃完了充滿黨項風格的早餐,然后收拾東西上路,直到正午時分抵達了一片森林。
“馬工頭,此皆松木?”張隊頭帶著人走進了樹林,問道。
“多為松木。”馬萬鵬肯定地答道。
此林在懷遠縣以西,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遠處的賀蘭山上。
此時風吹林響,松濤陣陣。馬萬鵬仔仔細細地看著每一顆樹木,仿佛在看自己的娘子,眼神熾熱,都是可以造船的大木啊,得生長了多少年?全給我砍光了,全去造船!
張隊頭看到的則是另外一幅場景:賀蘭山南北縱橫數百里,為靈州與西邊大漠草原的天然分界線,然山谷眾多,蹊徑可馳入者數十處,若無這些密林擋著,虜軍從西面寇境,防不勝防。大帥之前下令禁止樵采賀蘭山林木是對的,此林不能采!
“張隊頭!”馬萬鵬溫柔地撫摸著一棵松樹,道:“此龍骨木也,可造大船。”
“馬工頭!”張隊正痛心地撫摸著一棵松樹,道:“此松將軍也,可保平安。”
“然幕府有令,可伐大木造船。”馬萬鵬說道。
“勿要多伐,靈州船坊內不是有現成陰干船材么?李使君亦從蕃人口中得知,會州大木更好。”張隊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