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看到邵某人如此擴張勢頭,朱玫也有些害怕。鳳翔鎮一府三州,遠遠不能和實際控制著十五州之地的邵樹德比。
更何況保塞軍、保大軍、邠寧鎮也站在他那一邊,涇原鎮兵力弱小,只會保持中立,朱玫遍數了下,偌大的關中竟然無一個盟友。一旦撕破臉交起手來,形勢非常不樂觀。
朱玫原本以為邵樹德還會再等幾年才會對鳳翔動手呢。但現在看來,他等不及了,要立刻就控制這一府三州之地。考慮到他已經獲得山南道招討使的身份,是八萬大軍名義上的最高指揮官,掃平武定軍、山南西道幾乎沒有懸念,這今后的勢力可能還要更加可怕。
該怎么面對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呢?朱玫也不知道。
“韓監軍此何意耶?某為天子守藩,已數年矣。鳳翔這一府三州,若無某,軍士們恐怏怏不樂。”朱玫說道:“另者,南下蜀中討逆,需錢糧、需器械、需兵馬。對此,朝廷又是個什么說法?”
“朱帥所憂慮之事,朝廷自然有應對。”韓全誨一笑,道:“劍南東川節度使高仁厚,本陳敬瑄舊部。出鎮梓州后,仍與陳敬瑄勾連甚深,朝廷每令征討,總是虛應故事。此等附逆之輩,如何能令其持節大鎮?若朱帥愿揮師南下,解朝廷之憂,劍南東川帥位當虛位以待。”
劍南東川?朱玫的神色一動。
地方確實是個好地方,雖說現在已被割得七七八八,只剩五州之地,但戶口繁盛,財貨眾多,確實比鳳翔一府三州強多了。
但有好處自然也有壞處。
好處是人多、錢多,壞處是可能要一輩子困在那里了。蜀中安逸,進了川就很難再出來,即便日后一統東西二川,基本也北上無望,山南西道就壓在上面,限制得死死的。
就算全占三川六十州,多半也很難進軍關中。那就是一個偏安的格局,沒有爭霸天下的資格。
“朱帥何疑耶?三川之中,西川第一,東川第二,山南西道敬陪末座。雖說東川而今只剩五州,然遂州、邛南等鎮乃楊復恭假子所據,若能替朝廷討平,自然會有好處。”韓全誨繼續循循善誘,道:“川中亂戰,民不聊生,朱帥有悲天憫人之志,自當解民于倒懸。”
朱玫沒有回答,他還想找幕僚、部將們商議一下。
事實上韓全誨話中有一點擊中了他的內心,那就是東川五州之地還可以擴張。朱玫也是有點自傲的,兩萬余鳳翔軍在他的整訓下,有足夠信心可以擊敗川中任何一個對手,便是占據東西二川也不無可能。
只是,還是想北上關中啊!從川中順流東下,攻夔峽、荊南等鎮,再吞并旁邊的黔中鎮,那又有什么意思?能爭霸天下嗎?不能!
當天晚上,朱玫便在府中聚集諸將,將韓全誨的話向他們和盤托出。
“大帥,關中已無出路,不如南下蜀中。聽聞蜀中富庶無比,財貨、美人應有盡有,任憑我等取之。此時南下,有朝廷名義,地方上無需大動干戈。陳敬瑄、高仁厚及楊氏諸假子,討之何難?一鼓而蕩矣。”王行瑜第一個贊成,看樣子也是在鳳翔憋屈得很了。
“某在大震關,渭州那邊經常有定難軍士過境,觀其士氣高昂,兵精糧足,實乃勁敵。若發生戰事,能自保便是不錯,進取則千難萬難。”王行約亦同意他兄長的意見,只聽他繼續說道:“邵樹德今欲討山南西道,若平之,諸葛氏豈不為其馬首是瞻。大帥素有大志,還能向哪邊擴張?末將覺得,南下蜀中是唯一出路。”
“大人。”朱壽站了起來,拱了拱手,道:“若真能全據蜀中及峽內諸州,其時便可順流而下,取荊南,再圖山南東道。如此,便有古益州、荊州之格局,進可攻退可守。”
“還得拿下山南西道,不然,始終不太安穩。”朱休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