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元年五月初五,兩當縣、河池縣之間的大道上,信使追上大部隊,給邵樹德送來了一堆公函。
夔峽節度使李侃攻占荊南!
此地原本被秦宗權部將趙德諲攻占,不過打成了一片白地,百姓流散,趙德諲也沒興趣派重兵駐守,因此被李侃出兵占領,并收蔡將常厚、許存,王建肇澤潞率部逃奔黔中。
天子下詔,以夔峽節度使李侃兼荊南留后、江陵尹,王建肇為武泰軍節度使(黔中)。
朝廷對李侃還是非常信任的,這是邵樹德的第一感覺。
“趙隨使,夔州李侃,這兩年上供嗎?”邵樹德找來了趙光逢,問道。
“回大帥,夔峽五州,上供不斷,并未短少。”
“怪不得。”邵樹德有些佩服李侃。這是有想法、有見識的人,到底在朝堂和藩鎮之間來回轉了幾圈,在大局方面確實可以。
不過也可能因為他是上個時代的老人,老人一般對大唐比較有感情。新一代軍閥嘛,就很難說了。
不過或許所謂的新軍閥還是好的,還算講點規矩。等到了五代,風氣還要更加惡化,更加沒有底線。至少,這年頭的軍士,只會在戰前鬧,一旦上了陣,便會老老實實廝殺。而五代的軍士,被徹底慣壞了,戰前鬧,戰時也他媽鬧,臨時要加賞,不給就嘩變。
風氣其實是慢慢變壞的,人也是一點點變爛的。軍頭野心家無底線煽動、討好軍士,把他們養成了一群欲壑難填之輩,要引以為戒!
“李侃得江陵府,就要對澧州、朗州等地動手了吧?估計還有連番大戰。”邵樹德將這份情報放下,那里太遠了,隔著三川、金商、山南東道,手還伸不過去。
不過他也進一步認識到,李侃的野心應是不小。當初讓他拿俘獲的蔡兵換馬,他都不愿,只把郭禹(成汭)送了過來。此番又趁虛襲占江陵府,看樣子是想兼并鄰鎮了。
“樂從訓在洹水戰敗,被斬。其父樂彥禎亦被殺,父子二人之首懸于軍門。詔以羅弘信為魏博節度留后。”這一份軍報所提的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權力之爭,毫不容情,最是血腥。樂彥禎已經去當了和尚,結果還是難逃一死。積累的萬貫家財全便宜了別人,府邸、妻女一個都保不住,全成了別人的戰利品和玩物。
不過魏博鎮這么快完成權力過渡,其實也算不錯了。避免了長時間的內亂、消耗,不然朱全忠就有可能把手伸進去。
對了,有一份情報與朱全忠相關。此人已經率軍南下,先至河南府,張全義出城拜迎。隨后兵發許、蔡,目標對準楊守宗、秦宗權二人。
邵樹德看到這里也有些傻。合著自己把楊復恭扳倒,反倒給了朱全忠方便,讓他可以名正言順攻打許州?
不過可能也沒多大關系。以朱某人那面厚心黑的樣子,即便不那么名正言順,也照打不誤。
朱全忠南下對陳誠、折嗣裕等人產生了極大的負面影響。募民之事已經完全停止,前后總計募得了四萬余人,大部送往了陜虢。
有了朱全忠撐腰,張全義的態度也強硬了起來,堅決要求定難軍離開河南府。如果就這,陳、折二人可能還不太會搭理他。但陜虢王珙亦要求他們趕緊撤軍,并且在送了最后一批糧草后斷供,這就讓他倆很無奈了。
沒有糧,什么事都辦不成。于是陳誠也從許州趕了回來,之前的十天時間,他順利募得了萬余兵——其實有朱全忠助攻的因素,大張旗鼓進入河南府,并且打出了南下的旗號,汝、許、蔡等州百姓驚慌失措,募兵之事非常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