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個義弟邵樹德也差不多,所作所為都可以猜到。
二人最大的區別,大概就是兄長暴躁易怒,弟弟面善心黑。綜合比較起來,還是邵樹德更難對付,因為他不亂來。
而且邵樹德路數讓人很是無語。
不要臉,娶羌胡女子,聚攏了一堆雜胡在身邊,鎮內半胡半漢,文業不修,武風倒是挺盛,怪不得跟李克用做兄弟呢。
“王镕年少,惹得這么多人輕視。”朱全忠也笑了起來,道:“可王家世鎮成德,已經五代六帥了,有那么好打嗎?此人,比王師范強。”
王師范是平盧節度使,領青、齊、淄、萊、登、棣六州,兩年前繼位,當時不過十五六歲,然內平叛將,外結鄰鎮,做事很有條理。
平盧鎮兵也不少,如果拼命的話,十多萬人還是拉得出來的。沒辦法,地方上多年沒有戰亂,府庫殷實,就是這么豪橫。
“成德、幽州討易定王處存之時,李克用將兵與之戰過,俘斬萬余,應覺得成德兵弱,不足為慮。”敬翔亦笑道:“此番再打,信心十足。”
“鴉兒軍就那些路數,勇!”朱全忠嗤笑道:“打仗猛沖猛打,全憑將士一股血氣。若屢攻不下,散了這口氣,便要潰掉了。早晚攻入晉陽,屠了沙坨子全族。”
“大帥所言甚是。對李鴉兒這等人,只需嚴守城寨,賊無所擄掠,便不能持久,我軍隨后出擊,當有斬獲。”敬翔道。
思路其實就是高筑墻、廣積糧那一套。
河東兵打仗確實勇猛,喜歡靠這股不要命的勢頭沖垮對手,信奉狹路相逢勇者勝。他們從上到下,由李克用及其諸假子算起,基本都是這個路數。
這幾年新冒頭了一些將領,算是有些謀略了,但他們地位還很低下,改變不了河東軍的整體風氣。
“朔方軍打仗,似乎也是這個路數。”朱全忠說這話時不是很確定。因為他與諸葛爽、邵樹德那對師徒交手的時候太久遠了,不能做參考。
“非也。”敬翔收了臉上笑容,嚴肅道:“大帥請勿輕視此人。據前鎮國軍節度使郝振威所言,樹德死讀兵書,用兵呆板,匠氣太濃,我是不太信的。樹德之兵當不下十萬,或有十五萬,又據形勝之地,戰馬眾多,羌胡之兵數不勝數,要多少有多少。如果再用兵謹慎,猴年馬月才能攻入關中?”
“唔,確實。”朱全忠贊同:“我倒寧愿他傾巢而出,大舉決戰,不然便只能耗死他了。此人最近有何動靜?”
“無甚動靜,應是在靈夏積蓄錢糧、操練兵馬、整編部伍。”
“整整練了一年兵,倒是挺有耐心。”朱全忠嘆服:“此為夯實根基之舉,有耐心,有智謀,克用如何與之相提并論?今歲秋收之后,他會不會對外用兵?”
“應是會的。”
“攻伐何處?莫不是金商李詳?”
朱全忠并不奢望邵樹德會攻河東。事實上他派過幾次使者,相約共伐河東,但都被拒絕了。
“金商、河西黨項、河中、陜虢皆有可能。”敬翔說道:“謝副使奉表至長安,這會應還未走,大帥不妨遣他去一趟靈夏,以市馬為由頭,探聽下虛實。”
朱全忠沉吟了一會。
讓謝瞳去靈夏,當然是有風險的,萬一被人家扣了甚至殺了呢?
“敬司馬所言深合吾心,便這么辦吧。”朱全忠最后拍板道:“秋收之后,不用攻時溥了,集兵攻天平軍。繼續攻徐州,反倒讓時溥上下一心,吾豈能如他意?”
這其實就是當年曹操對付河北二袁的策略。
先把你重創,讓你內部結構失衡,然后退一步,等你內部矛盾爆發,最后再輕松摘取勝利果實。
朱全忠也用兵多年了,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他并不是李克用那種猛沖猛打,靠氣勢、勇武和熱血破敵的統帥,相反經常搞一些狡猾的小招數,偏偏還很有效。
早晚滅殺這對假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