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軍士轟然應諾。
百余弓手前出,連發數箭,站在街道上的陜虢軍士躺下了一大片。
隨后,大群甲士結陣持槍上前,快步推進。
朱簡在折嗣倫出現的那一刻就轉身跑路了。
身后的朱府奴仆、靈寶軍士也作鳥獸散。
東側大街上又響起了馬蹄聲。
當先進城的千余騎兵見到站在大街上的人就殺,也不管誰是叛亂軍士,誰又是平亂軍士,大晚上的,誰分得清啊?
整整五千步卒、兩千余騎卒,連城外大營也不要了,戰兵、輔兵一起入城,人人持械,鎮壓亂黨。
朱簡發瘋般地在大街上奔逃著,身邊的人越來越少。
有的人走著走著就中箭倒下,有人則不聲不響拐進了黑漆漆的小巷中。
“剛才帶兵過來的是折嗣倫吧?狗賊!”朱簡暗罵一聲,躥到一個路口,仔細辯了辯方向。
“阿爺,府中還有……”兩個兒子還跟在身邊,不過都脫了甲胄,不然根本跑不快。
“別管了。”朱簡斥道:“想辦法混出城去,投奔汴州,大丈夫何患無妻?”
府中還有妻子、兒媳、孫輩數十口,但管不了那么多了,先保命要緊。
正待繼續往前,前方黑暗中突然涌來了一群人,大喊道:“休走了朱簡父子!”
“李璠?”待看清了來人后,朱簡又驚又怒:“連你也要殺我?”
“少廢話!弒殺節帥,大逆不道,我沒你這個朋友!上!”李璠義正辭嚴地說道。
朱簡眼前一黑,這李璠帶了百十個兵將,天亡我也。
而就在陜州城內上演連番大戲的時候,邵樹德也悄然抵達了陜縣,在城外的甘棠驛等待消息。
朱全忠送往靈寶的那封信沒看出什么東西來,但事到如今,也差不多弄清楚了。
汴軍大舉西進,兵分兩路,一路由朱全忠親領,開往洛陽,眾至十萬;一路由龐師古統率,眾三萬有奇,從汝州北上。
如果再在陜虢搞點事,比如讓朱簡宴請盧懷忠、折嗣倫等,在宴席上伏兵殺之,然后驟然突襲,保不齊就要吃個大虧。
陜虢這條崤函谷道,脆弱處可有好幾個呢,一旦被拿捏著,花費多久時間打通都是其次了,最主要的是會動搖前線的軍心士氣。
古來征戰,士氣可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龐師古再遣兵走山路插入陜虢,事情會更麻煩。
河南府,可真算不得什么平原地形。
邵樹德一邊等消息,一邊就著燈火看地圖。
豫西多山,從北往南,王屋山、東、西二崤山、熊耳山、伏牛山、外方山等依次排列,山高谷深,綿延數百里,與陜虢連為一體。
在這種地方,騎兵的作用相當有限,遠遠不如步兵好使。
山間盆地、河谷地上有農墾,有縣鎮,山谷中小道縱橫,復雜無比。
之前葛從周欲從豫西山區直插陜虢,與河北岸的馮霸、郝振威南北對進,這策略其實是對的。但他沒想到邵樹德在后方留了大坨兵馬,朱全忠胃口也太大,想把夏軍主力吸引得更深、更遠一些,一口全吃下,最終沒有成行,反倒坑了郝、馮二人。
陜、虢、汝、洛(河南府)四州,在朝廷眼里當“兩京之要”,是“股肱之郡”,“土地小狹”,但“民人眾”,向來“匪親不舉”,即地方大權向來不授予外人——以陜虢為例,巢亂之前46位藩帥,其中40位是文官,同時陜州還曾是神策軍外鎮之一。
巢亂以后,最終失去控制,但也故意分成了兩個藩鎮,即保義軍節度使(領陜、虢二州)和佑國軍節度使(領河南府、汝州)。
今后與朱全忠勢必要在這片區域反復爭奪了。他已經實控洛、汝,經營多年,那么自己就一定要控制住陜、虢,并且盡快穩定人心。
汝州,這個位置最讓人感到難受,因為可以走山道直插硤石身后,讓邵樹德連胡郭村這種戰略要地都不得不棄守了。
應該征發更多的橫山黨項山民過來了!
“大帥,抓到了朱簡父子三人,差不多可以動手了。”陳誠走進了大帳,輕聲說道。
“好!”邵樹德一拍案幾,道:“傳我令,各部立即行動,控制如下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