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么做會惹得族侄趙匡璘不快。他能繼任唐州刺史,統率精兵,很顯然甚得侄兒匡凝的信任。但事關趙家基業,不得不小心謹慎,只能如此了。
……
其實折宗本對各個擊破沒興趣。
擊破一路,另外兩路如果警醒,保不齊就溜了,豈不壞了大事?
還不如將其聚集起來,一戰破之。
看著道旁匆忙涉水而過的己方游騎,折宗本哈哈大笑,道:“若吾婿在此,定不會這么打仗。他必是先斷敵之糧道,待敵驚慌,集中精銳主力先破一路,令敵震怖,喪失斗志,倉皇退卻。然后縱兵追之,能追多少是多少。這樣打仗,穩妥是穩妥,但打得不干凈,另外兩路敵軍,不太可能會傷筋動骨。”
當然,邵大帥打仗,未必是折宗本想得這么簡單。他從來都是政治、軍事手段互相配合,并不僅僅著眼于軍事層面,兩人思路不一樣,很正常。
“大帥,忠義軍主力已離開襄陽、鄧城一線,開始向西進發。我等抓了一個俘虜,拷訊得知,趙匡凝親自領軍,有眾一萬多人。其弟匡明率部留守襄州。”游騎隊頭顧不得裹傷,立刻上前匯報。
“一萬多?到底一萬多少?”折宗本對這個不嚴謹的數字很不滿,逼問道。
“俘虜也只知道這么多。”隊頭有些慚愧。
“罷了,到車馬上休息吧,好好養傷。”折宗本臉色稍緩,道。
多個幾千,少個幾千,問題不大。反正如果情況不對,他們還有寨子可以堅守。情況合適的話,就野戰破敵,把忠義軍的膽子徹底打破。
從七月十日到七月十七,整整七天時間內,折宗本率兩千三百步騎小心翼翼地偵察敵情,又在外逗留了一段時間,然后調頭趕路,往小江口撤退。
他們甚至還在路上遺棄了不少財貨,既可以麻痹敵軍,讓他們認為是買路錢,還可以阻礙追兵的腳步,兩全其美。
七月二十一日,大軍終于返回了小江口寨內。
“從今日起,樵采也停下。”甫一回來,他便下令道:“城內積存木柴充足,金州還有石炭運來,無需再外出了。”
“遵命。”諸將紛紛應道。
“王將軍,豹騎都無需做任何事,但養精蓄銳而已。若有馬匹生病、不堪用的,威勝軍尚有一千五百騎卒,馬匹任君挑選。”折宗本又對著王崇說道。
威勝軍那些馬,未必適合豹騎都用。不過他這么說,王崇也很感動,立刻應道:“折帥放心,豹騎都隨時可出戰。”
“好不容易把魚引過來了,若讓其脫鉤而去,殊為可惜。”說罷,折宗本又看了看天色,道:“希望那幾日天氣晴朗吧。”
襄州水網密布,想找一塊利于騎兵驅馳的地方,確實不容易。
小江口這一片,本也是水系縱橫之處,不過寨外倒恰好有一大片空地,若把握好時機,當可發揮大用。
……
等待其實是非常枯燥的,忠義軍行事的拖拉超乎人的想象。
一直到七月二十五日,斥候來報,賊軍先鋒三千余人出現在了寨子以東十五里處。
折宗本帶人登上高臺,仔細瞭望東邊的軍情。
忠義軍還是比較謹慎的。
他們先派數百人渡過一條攔路的小河,然后伐木設柵,接應后續部隊過河。
三千余人全數過河后,再扎一個營盤,穩穩據守的那里,等待后續大軍抵達。
“蔡兵還沒把手藝丟干凈。”折宗本看著已在河面上架起浮橋的忠義軍先鋒部隊,笑道:“都白費力氣,趕緊過來吧,誰也不欺負誰,痛痛快快戰一場。”
諸將聞言都有些振奮。
若能野戰,誰守城啊!昔年河東節度使竇瀚聽聞李國昌父子南下忻、代,立刻“未雨綢繆”,在晉陽外圍挖壕溝構筑防線,結果惹得諸軍輕視。
這種慫包,不敢與敵面對面搏殺,還想當節度使?
國朝風氣如此,守城當然也有,但出城野戰的更多。
便是趙匡凝此人,歷史上朱全忠率大軍南征,他只有兩萬多兵,也帶人野戰了,結果被楊師厚敗于谷城西童山,主力盡喪,遂帶著家人東奔淮南,投靠楊行密。
二十八日,趙匡凝的中軍大纛出現在河對岸。
前鋒已經造好了三座浮橋,大軍很方便地過了河。
與此同時,江面上也行來了不少船只,桅桿如林,旗幡蔽日,聲勢驚人。
山南東道的家底,至少一半在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