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嗓門清脆響亮,一時間所有人都朝她看了過來,包括猝不及防的蕭千翎和井長青。
蕭千翎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壓低聲音,“你干什么呢”
井甘拉開她的手,站在隔離外,笑望著兵部尚書,朝他行了一禮。
兵部尚書自也認出了她,眉心不由微蹙,“井先生喊本官有何見教”
這進行著武舉比試,她突然這么一嗓子喊,自然是有事說,否則便是驚擾考場。
即便她是官,也不好這么無緣無故地影響人吧。
井甘笑道,“見教不敢,只是想著比試前飲酒,難免影響比試成績,所以多嘴一說。”
兵部尚書臉色不悅,當即有些冷沉,“此乃皇上御賜的御酒,乃皇令,莫非井先生連皇令都要質疑”
井甘連連擺手,“不敢不敢,微臣萬萬不敢質疑皇令。”
她猶豫片刻,依然越過面前守衛的禁軍,朝兵部尚書走去。
禁軍本攔著她不讓進,武舉場除了相關人員,任何人不得進出。
但這井先生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那些禁軍有些猶疑、忌憚。
井甘也不為難那些恪守職責的禁軍,而是詢問地看了兵部尚書一眼,眼神表示自己有話要走進與他說。
兵部尚書猶豫一下,表情雖十分不滿,但許是忌憚著她在皇上面前的受寵程度,一抬手,還是讓禁軍放行了。
井甘走到兵部尚書面前,朝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放低聲音道,“皇上下令時下官正好就在旁邊,皇上只言能夠進入三試的考生都是兵法嫻熟、武藝卓絕的好男兒,未來的疆土衛士,國之脊梁,故賜御酒,激勵考生們忠君報國。
皇上可一句未說要在比試前讓考生們飲盡,比試后再賜,鼓勵考生們再接再厲,不管結果如何都不要輕言放棄,這寓意豈不更好而且若是有哪位考生酒精過敏、甚至酒量欠佳,因此影響了比試成績,豈不是有失公允”
井甘這一場段話所用音量不大不小,兵部尚書和他身后站著的幾位附屬官員都能聽到,但遠些的比武臺邊的考生和內侍們都聽不到,比武場外看熱鬧的人自然更不必說。
兵部尚書意味深長地看著面前的小姑娘,他性子有些迂腐,所以對于這個官袍加身的女子其實并不看好,也有些抵觸。
但圣心難違,他也說不出什么理由反對,便隨大流地不發表意見。
雖然對這大熠女官有偏見,但有一點他是非常確定地這個小姑娘是聰明的。
若不聰明,不可能討得皇上的信任和重用,甚至被冊封第一女官。
若不聰明,不可能說服得了國子監那一群傲氣監生們,還有滿朝的狡猾狐貍。
她聰明,所以絕不會無緣無故在這么嚴肅、鄭重地場合突然冒出來說這么一番不合時宜的話。
每年武舉皇上都會賜御酒,哪次不是在比試開始前賞賜下去,激發考生們斗志,哪兒有比完了再賜下去的。
比完后賜下去算什么,安慰酒
所以她那番話很可能另有深意。
兵部尚書沉默著許久沒接話,井甘又湊近些,“大人若信微臣,按微臣所言便是,有什么后果,我但著。御酒就在那,還能跑了不成”
最后一句,她特意加重了聲音,讓兵部尚書瞬間反應過來她話中暗示之意。
拿御酒莫非有問題
此時井甘說話聲音壓得很低,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
“尚書大人可要小心了,鬼祟出沒,切莫被蒙了眼。”
此話的暗示一直已經再明顯不過,兵部尚書表情瞬間冷肅
誰敢在他手下耍花樣,非得給他好看
同時兵部尚書心中也是一驚,井甘暗示所言若真,當真是御酒和手下人出了問題,若影響了武舉,自己作為負責人絕對逃脫不了干系。
皇上能文能武,對武舉十分重視,要是出了差錯,自己難辭其咎。
井甘及時提醒攔下,阻止了事情發生,是幫了他。
“井先生所言有理,御酒便先撤下,等比試過后,再賜予重考生痛飲。”
兵部尚書一聲令下,領頭內侍詫異又為難地看過來,猶豫著想說什么,視線落在井甘身上,最后還是沉默著,將眾內侍們都呆下去了。
這等小事,還是莫要計較了,沒得得罪人。
比試正式開始。
井甘知道兵部尚書明白了她話中暗示之意,也不怕那小官和內侍跑了、或者串通,大步離開了比武場。
卻不是朝蕭千翎兩人走去,而是徑直走向了另一個方向,最后在一個女子面前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