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悠悠地哼著歌兒,把厚厚的外套扔在床上,然后彎腰提溜起蜷縮在地板上的黃大爺,黃鼠狼半瞇著紐扣似的小眼睛,毛茸茸的尾巴垂落下來打了個卷,自從入冬以來,黃大爺的精神日益萎靡,大概是氣溫低了,這把老骨頭愈發僵硬,可黃鼬又沒有冬眠的習慣,于是整天保持半醒不醒,昏昏欲睡的狀態。
“出去玩。”
半夏把它扔進客廳,黃大爺陡然驚醒,飛快地小碎步跑出去貓起來了。
通常情況下她不讓黃大爺進臥室,黃鼠狼畢竟不是貓狗,鼬科動物身上的臭腺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散發騷味,這味道穿透力極強,且洗不干凈,生命不息騷臭不止,老師在的時候只能用香水和花露水來掩蓋黃大爺身上濃重的體味,她們給黃鼠狼猛噴過期香水,就像是中世紀歐洲常年不洗澡的貴婦人。
一通“哧哧嗤嗤”,噴得后者睜著無辜的小眼睛一臉迷惑。
“爸媽,你們看到我的箭袋掛到哪兒去了么”半夏彎腰瞅瞅床底,又望望墻上,“箭袋呀箭袋,你在哪兒呢聽到我喊你了嗎聽到請回話”
“好春光,不如夢一場,夢里青草香。”
房間里找不著,她輕快地蹦跶到客廳里去了,嘴里哼哼唧唧的。
“你把夢想帶身上”
半夏找到了箭袋,它塞在了電視柜的抽屜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塞進去的,女孩把它展開用力拍了拍,尼龍制的袋子相當牢固耐用,用了這么多年,帶子也沒磨斷。
半夏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外出打獵了,她一直在消耗自己的儲備糧,淡水消耗得快要見底,好在前兩天下了一場小雨,大眼睛還在附近巡游,為了安全起見,白楊建議她不要離開梅花山莊。
大眼睛的存在讓女孩相當惱火,半夏一個自由自在慣了的人,整個南京市都是她的,她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沒人能管,可忽然某一天就處處受制了,別說到處轉悠,就連生火做飯都要偷偷摸摸,一座挖好的無煙灶用不了幾天,就得重挖,半夏用工兵鍬挖得滿頭大汗,挖著挖著心態就崩了,把鐵鍬往坑里一扔,坐下來生悶氣。
一邊生悶氣一邊流眼淚,真委屈,可又不知道為啥委屈。
反正就是委屈。
半夏把削好的木箭一支一支地塞進箭袋里,箭比弓要難做,每一支箭都要回收維護,三十支箭能用很久。
她把所有的箭掛在墻上,整理好弓箭,接下來掏出又黑又粗又長的大炮筒子雷明頓870泵動式霰彈槍。
“咔嚓”一聲,鋒銳的殺機從指縫里宣泄出來。
半夏細細地擦拭槍身,從頭擦到尾,又從尾擦到頭,在這個時代,武力是立身之本,有這把槍在,半夏就是站在南京市食物鏈和生態位巔峰之上的生物,沒什么可以挑戰她的地位,別看她是個萌妹子,她掌握了最強大的暴力,對這世界上的幾乎其他所有生物都有生殺大權,只要對方走進870的射程內。
不過大眼睛出現之后,雷明頓870就有點不夠看了,半夏希望能有更大的炮筒子,可以一炮轟掉那顆大眼珠。
“叮叮當當”地一陣抖,女孩把袋子里沉甸甸的子彈全部倒出來,黃銅色的9毫米鋼芯彈和深紅色外殼的12號霰彈滾落了滿滿一茶幾,數了數,手槍彈有三十一發,霰彈有二十二發,仿54手槍彈匣可填十七發子彈,這么多子彈也就兩只彈匣,而雷明頓870可填八發彈,半夏手里的霰彈夠裝填三次。
她給手槍和霰彈槍壓滿彈藥,多余的子彈無須攜帶也用不上,披掛好單兵攜行具,護肘護膝,背上背包,全副武裝,半夏在大廳里進行了一次快速原地高抬腿。
不到半分鐘,累得夠嗆。
“好沉啊,這些東西都帶上根本跑不動。”女孩氣喘吁吁地坐下來,把背包放下,霰彈槍從肩上卸下,然后伸直兩條長腿靠在沙發上裝死狗,“太他媽沉了”
她撩起汗濕的額發,目光落在黑色的霰彈槍上,雷明頓870空槍重量都超過三公斤,半夏在腦中設想了一下當自己在外頭被大眼睛發現時該怎么逃命,最后搖搖頭,這么多累贅在身上,死路一條。
再試試。
休息片刻,她再次披掛上陣,裝備齊全,一個猛虎下山從客廳里撲進臥室,下巴被槍托撞一下,疼得半小時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