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梅姨娘所出之庶長子在六歲時被判為“武學資質出眾”,其地位便越發的高了。就連袁老太爺也曾暗示過,將來長房的造化要看這位庶長孫。
沈云聽到這里,頗不以為然——說好的“嫡庶有別、長幼有序”呢?袁半城如此行徑,豈不是自相矛盾,自己打自己的臉?
他雖不懂高門大院里的那些彎彎繞繞,但數月來,在武館里也讀了一些書,越來越贊同錢師尊所言,即,萬物類象。在這世上,很多道理是相通的。通過書上學到的那些道理,他認為,袁老太爺的這些暗示,在長房里肯定會制造出不少亂子來。
果然,袁峰冷笑道:“這些年,我娘隱忍度日,使得梅姨娘的野心日益膨脹。在她的眼里,我和我娘早已形成死人,只有月姨娘那邊才有資格稱之為‘擋路石’。而月姨娘自恃所出之子‘資質過人’,又有那人的寵愛,野心更大。她連我母親都沒放在眼里,更何況梅姨娘母子。只是因為當年被袁老太爺狠狠訓斥過一次,所以,雙方都學乖了。尤其是當著那人的面,那兩房人向來都是兄親弟恭,不好的從來都是我這個嫡長兄。這樣的情形一直維持了十幾年。直到我考上了鴻云武館,頭一次得了袁老太爺的賞。那兩房人深深的感受到了威脅。尤其是月姨娘。”
“我娘身邊的劉媽媽告訴我,我進了武館之后,月姨娘沒少在那人面前使壞。可是,我去武館求學,是我的兩位舅舅與袁老太爺商定的。那人也無計可施,于是,他只能拿我娘出氣。月姨娘每使一次壞,他便跑到正院找我娘的茬,搞得正院雞飛狗跳。怕我分心,我娘對身邊的人都下了封口令,不許她們在我面前提一個字。”
“而梅姨娘卻象是突然記起自己是妾室一般,開始天天來正院向我娘問好請安。同時,月姨娘那邊有什么風吹草動的,她都會悄悄派人給我娘報信。”
“這一次,也是她向我娘通風報信。”
聽到這里,沈云聯系到外面的傳言,不由心里發麻,心道:袁大哥得有多倒霉,才攤上那樣的父親。
袁峰頓了頓,詳細說起事情的起由。
因為要備考,所以,他沒有回袁家過年。只是在放年假的那天,告訴前來接他的管事:藥田里正是緊要時刻,離不得人,不能回府過年。要等初六那天,藥田里的藥草都收了,他才能回府。
他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管事又來了——袁老太爺破天荒的給他寫了一封親筆信,在信中大大的鼓勵了他一番。
然而,冰封千尺,豈是一日之寒?袁峰的心早就冷了,壓根就沒把這封信當回事。倒是下午的時候,劉媽媽的造訪讓他開懷不已:劉媽媽給他帶來了一只大包裹,里頭裝著他母親給他親手做的過年穿的新衣裳和十來樣熱氣騰騰的吃食;又告訴他,他母親的身體近來比先前好得多了,叫他安心在武館里學種藥,莫要分心牽掛。
不想,月姨娘知道了袁老太爺特意寫信鼓勵袁峰之后,竟然當天就病倒了。
袁大老爺見愛妾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連湯水都灌不進,郎中更是束手無策,比自己要死了還要難受。
這時,月姨娘身邊的一個婆子出來獻計——沖喜。
可是,月姨娘所出之一子一女都還年幼,連婚事都還不曾提及過,大年下的,到哪里去找合適的人選沖喜呢?
袁大老爺坐在床邊,握著月姨娘的手,犯了愁。
巧得很,一直昏沉沉的月姨娘聽到“沖喜”二字,顫悠悠的睜開了眼。
婆子大喜,拍著大腿說:“老爺,沖喜的事絕對靈驗。您瞧,這才有了一點兒眉目,姨奶奶的病就有了起色!”
袁大老爺聞言,僅剩的那一點理智也沒了,象個久溺之人終于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連連道是。
而月姨娘問清原由,頓時淚流滿面,泣不成聲:“老爺不是說過,在老爺心里,桂兒才是長房的正妻嗎?長房的子女也都是桂兒的子女嗎?原來全是誆桂兒的……”
不等袁大老爺軟語安慰,那婆子眼前一亮,連忙福身向兩人道喜,聲稱:“原來是大公子的紅鸞星動了,好事將近。”
袁大老爺從來不過問袁峰母子的事,聞言,皺了皺眉頭:“大過年的,叫老爺我上哪兒給那畜牲找尋個大姑娘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