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娘欲言又止瞥了一眼她,幽幽嘆了一聲道,“想著郡主回來定用得上,所以一早就備著呢,婢子這就去取了來。”
“還是琴娘想得周到”
琴娘不只準備了香蠟錢紙,還準備了一些供品,徐皎看了一眼,都是赫連恕和趙夫人素日里愛吃的,不由嘆了一聲,“琴娘有心了。”
“郡主才是真正有心。”琴娘應道。
徐皎笑了笑,沒再多說,領著琴娘和負雪、半蘭,主仆四個一道出了門。
馬車晃晃悠悠,一路向南。她們先去了赫連恕的“墓”前。這墓地還是當初顯帝賞下來的。
到了那兒,徐皎也沒有做什么,站在那兒看著墓碑發呆,眼神有些發直。等到琴娘她們將供品擺好,她便揮退了琴娘等人,自個兒點燃了香,奉到墓前,什么也沒有說,就獨自在墓前坐了好一會兒,起身時捏著帕子擦了擦眼睛,直到被扶著上馬車前,還能瞧見微紅的眼角。
上了馬車又繼續前行,到了城南一處小山前才停了下來,負雪將徐皎從馬車上扶下來時,輕喚了一聲“郡主”,眼角余光順勢往身后的方向輕輕一瞥。
徐皎自然知道她什么意思,卻只是輕輕拍了她的手,目光根本沒有往身后瞥去哪怕一眼,顧自拎了裙擺,有琴娘在前頭帶路,一路順著雪后有些泥濘的青石板小路往小山上攀爬而去。
這小山不是別處,正是景家發達之后,才置辦下來的墳地。自景尚書的父母起,景家的人便都葬在此處了。當然,徐皎那便宜爹,景恒,還有趙夫人也都葬在此處。
這墳地,徐皎早前也是來過幾回的,一是趙夫人下葬之時,后來趙夫人頭七、尾七,還有她離開鳳安之前,都是特意來過的。赫連恕的墓地離著景府的墳地不遠,這也算當初顯帝的“恩典”。
剛剛下過雪,這墳地更顯肅穆,主仆幾人沉默著,輕車熟路到了景恒和趙夫人的合墓前。
琴娘幾個又如方才那般,開始擺放供品還有香燭這些,這回徐皎并沒有讓她們離開,從琴娘手中接過點燃的三炷清香,沖著墓的方向恭敬地拜了三拜,琴娘接過,將香插進了墓前石制的香鼎中,便是退到一旁,與負雪和半蘭一般,束手而立。
徐皎望著墓碑,眼中淚光隱隱,嘴角反倒牽起一抹笑痕道,“父親,母親,阿皎回來了您們放心,我好好的,都好好的,您們在天之靈,定看得清楚。有些事,我放不下,總得求個結果,請您們九泉之下保佑我事事順遂,得償所愿”
說罷,徐皎端端正正跪了下來,朝著墓的方向不折不扣磕了三個響頭。
“郡主快些起來吧,這地上涼,可別凍著了。阿郎和夫人地下有知,定會知道郡主的一片孝心的。”琴娘亦是微微紅了眼眶,連忙趕上前來,說著勸慰的話,將徐皎從地上扶起。
徐皎順著她的力道站起身來,方才還只是微微紅濕的眼睛這會兒已經紅通通的,噙著淚水,加上那微紅的鼻尖,怎么看都是一只可憐可愛的小兔子。
她聽了琴娘的勸慰,吸了吸鼻子道,“琴娘說得對,父親母親地下有知,定是什么都明白的。害了他們的人,定會惡有惡報,死無葬身之地”
明明那樣甜糯的嗓音,可說出的話卻帶著一股子狠意,讓人聽著只覺寒意從腳底直竄而上,讓人不寒而栗。
說來也巧,徐皎話聲剛落,一陣風陡然從身后襲來,搖動著近旁一棵松樹的枝丫,上頭積雪簌簌而落,倒好似在應和徐皎的話一般。
徐皎仰頭看著,倏然笑著道,“你們聽,父親和母親在說,我說得對呢善惡到頭終有報”
她這模樣,加上方才那一陣莫名而來的風,還真有些瘆人,琴娘年紀大些,本不怕,卻看著徐皎這樣,面上帶出兩分憂慮來,“都說人在做,天在看,郡主也別太傷心了。”琴娘一邊說著,一邊瞥了一眼邊上好似被嚇著,愣住的負雪和半蘭道,“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來扶著郡主”
半蘭被斥得激靈了一下,面上血色更少了兩分,忙與負雪一道上前來將徐皎扶住。
徐皎一把抓住她,一雙充血的眼睛往她掃來,指甲就掐進了半蘭的手背,壓低了嗓音神叨叨地道,“半蘭,你沒有聽見嗎方才分明就是母親的聲音,你在母親身邊伺候過的,應該能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