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恕嘆了一聲道,“方才在街上起沖突的那對夫妻就是景珊找來的,她原本是讓他們借著爭吵想法子將邊上那個賣油炸鵪鶉的小販油鍋里的熱油潑到你身上……”
徐皎猜中的開頭,沒有猜中后續的情節鋪陳,驚得抽了一口氣,狠狠咬牙道,“她這么惡毒的心腸呢?”
“現在知道怕了吧?還關心她不?”赫連恕哼聲道。
“我才不是關心她,只是有些好奇事態的發展罷了。而且,方才你也瞧見了,我是有準備的,即便你沒有來,我也不會著了她的道。”徐皎微微揚著下巴,很是驕傲的小模樣。
“是是是,阿皎確實聰明,瞧出她有問題!不過,中原有句話,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于我而言,便是無價之寶,你何必將自己置于險境?”赫連恕正色道。
徐皎聽著,心里受用,面上繃不住笑了起來,“你還沒有告訴我,景珊到底怎么樣了?你說讓她自作自受,難道……”徐皎驚了。
“放心!只是小懲大誡,我還不至于真的讓她徹底毀了,一輩子都留在景家惡心你。何況,還有你二哥哥在呢!”赫連恕語調冷沉道。
“那油潑了出去,不過偏了,只是濺到了她的手臂上,要吃些苦頭。但是,那一對夫妻見景大娘子受了傷,想要偷溜,被當場捉住,一時害怕,便向景大娘子求饒,將一些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個清楚。”
徐皎一聽默然了,這些自然都不是巧合。只是這樣一來,不管景珊傷得重不重,事情正好發生在今夜,又是眾目睽睽之下,以鳳安城傳聞風行的速度,只怕此時這事已經傳遍了整個鳳安,景珊的名聲算是徹底毀了,甚至是景家的清名也要被拖累。
“也算她自作自受了!”徐皎喃喃道,并沒有覺得不忍,只是有些唏噓。
之后兩人沒有再說話,直到將徐皎送回景府。
徐皎回明月居時,景府的另一頭,大房的院落里尚燈火通明著。只是上元燈節這樣的日子,這院落里卻半點兒喜氣沒有,方才的慌亂與哭嚷聲隨著夜色轉濃漸漸沉寂,轉為一種寧靜的寥落。
花廳外傳來兩串帶著沉重的腳步聲,廳內默然坐著的景鐸和景欽二人這才抬起頭來。
景大老爺夫婦二人踏著夜色從外而來,景大老爺扶著嚴夫人,嚴夫人一邊走一邊捏著帕子在低聲飲泣。
景鐸和景欽二人對望一眼,站起身來,躬身行了個揖禮。
嚴夫人腳步一滯,抬起頭來,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盯著他們兄弟二人,不語,可那眼神卻好似帶了鉤子一般,也不知看了多久,她突然就是掙脫了景大老爺的手,朝著景鐸兄弟二人撲了過去。
景欽竟是動也沒動,直接被嚴夫人揪住了襟口,嚴夫人仰頭瞪著他,雙目赤紅,目眥欲裂,咬著牙道,“你們……你們是怎么保護妹妹的?你們是沒有瞧見阿綾傷得有多重,大夫都說了,那是要留疤的……”嚴夫人說著,又是泣不成聲。
“她至少還活著,那疤也在旁人瞧不見的地方。”景欽冷著嗓道。
他沒有提高音量,清冷下來的嗓音恍若沁了冰珠子,字字冷凜,字字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