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如此年幼,卻竟然有這樣的手腕,服了,服了,從方方面面看,太子殿下都是一個絕佳的儲君……
段譽沒有時間去猜想周邊諸人的心理活動,他看著徐熙川和臺下那些因為直接被攻擊,所以格外羞惱,因此也格外憤怒的人,“你們,是這個時代的精英啊,”他嘆道:“但你們為何如此的浮躁,如此的懶惰,如此的不思進取……尤其是,如此的自視甚高?”
“半部《論語》治天下?是不是所有學過《論語》的人,心中都曾有過這樣驕傲的想法?”
怎么可能沒有?
就和苦讀的時候,都會想到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一樣,誰在修《論語》的時候,沒有想過將來輕輕松松的就能治大國如烹小鮮?
“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段譽又把佩劍朝桌上重重一拍,面對著他的徐熙川,原本十分鄙夷王顒和范啟在段譽把佩劍拍到桌上時的反應,但此時,他卻同樣不由自主的顫了一顫。
“你們就在周圍看看,在周圍好好看看,看看我們的百姓,你、你、你……”
他隨手指過去,恰恰指到了郭老二、吳春歸、柳蕓、還有一個衙役的父親,及一個茶館小老板等幾個人,“你們都站起來,”段譽示意道,“讓我們的這些尊貴的讀書人,好好看看,”
被段譽突然點到,吳春歸頓時一驚,這是要干什么?
他旁邊,同樣不明白原因的郭老二,想都不想的已經站了起來。
聽太子的,沒錯的。
柳蕓同樣是滿心的不情愿,你那么不留情面的攻擊熙川先生,現在又要讓我示眾?
是不是你讓人把那張入場券給我們時,就想好了這些?
“快,快,”旁邊的芳媽忙不迭的拽她,好機會啊,你是太子唯一指到的婦道人家,這一站,怕是滿京城的人都會一下子記住你。
隨著柳蕓被硬拽起來,其它幾位也都有些不知所措的站了起來,吳春歸無奈的站了起來,感受著周圍的那些目光,他是后悔死了,為什么要接那張入場券?
好笑的是,不久前,我也為有這張入場券而有些驕傲,但看看現在,在眾目睽睽之前亮相,這不是我們這個行當的人,最應該避免的局面嗎?
他習慣的露出老好人的笑容來,因為緊張和挫敗,吳掌柜這會的笑相當有失水準,挺像傻笑、癡漢笑。
這冷不丁的叫我們站起來,究竟為的是什么啊?
“你們看看他們經年風吹日曬所致的黝黑的膚色,看看他們臉上,新近被大太陽曬死的皮;看看他們手上,那厚厚的的老繭,還有那一道道裂開的、怎么也好不了的口子;看看他們頭上,那斑駁的發色;看看他們那直不起的腰……”
“尤其是看看他們的眼睛,看看他們眼中的愁苦,看看他們謹小慎微的表情,他們臉上小心的笑,那打碎了牙齒往肚里咽的同時,還不得不露出來的笑……”
柳蕓原本覺得,段譽所說的那些,和她全然無關,我可是比好多豪門千金還要出挑的傾國傾城的佳人,又白又美,頭發也黑且長,但聽到這兒,心里就突然重重的扯了一下,在風云場中這么些年,打碎牙齒往肚里咽還要賠笑臉的經歷,何曾少過?
“他們不過是為了自己和家人,能在這個世上有個立錐之地,能吃飽穿暖而已,就不得不如此辛苦如此不容易,你們卻居然想著,治理一個由數百萬數千萬這樣的百姓組成的國家,靠半本《論語》就足夠,”
“這世上,”段譽又站起來重重一拍佩劍,“哪有這么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