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師十分嚴肅:“對,沒了。”
她心里咕咕噥噥,猶豫的腳步不肯往前走:這怎么可以呢?爹爹最重家教,要是知道我走上了歪門邪路,不靠官家斷案,把未婚夫婿告上了地下法場,還哀求銀月缶通融開后門,估計得用七節手杖很打我一頓。
徐師瞧出這姑娘還在猶豫,暗中早有了盤算,曉得其實就差推她最后一把:“來都來了,三兩句話的問題,不然,你得亮明身份。”
“……”
徐師抬起一腳踹。
阿執好不悲催。
跌跌撞撞地闖入光線暗淡的天王廟,她有些看不清路。
似乎傳來了徐師一聲輕嘆,此情此景,再適合不過:“君安城啊,天下至尊繁華的名都,其實不過如此。旁人只知道艷羨不已,哪里曉得這里其實太過黑暗。白日里總有濃云密布,夜里更不見太陽。那銀月就是夜空里唯一的光芒。”
阿執的心一動。
令人無比恐懼的無邊黑暗之中,忽地亮起了一盞燈火,不管多么微弱,亦或許隨時都可能熄滅,但那是希望,亦是唯一的求生所在。
這種感覺,她再熟悉不過了。
“我還就不信這世上沒有天理正義可言。”
“確定了嗎?”
“拜托銀月缶幫忙。”她一字一頓,“我要見你們的首領。”
魚兒終于上了鉤!
天王廟的大門關上。
程不壽深吸一口氣。
那份寫在悔婚書上的危險名帖,已經拿回來了一半。至于她的神秘身份,早晚會浮出水面。蔣亦斌最早提出來,擔心這女人是長公主府安插的探子。若真如此,那她就該有著兔子一樣的警覺心,察覺得到任何風吹草動。可直到現在,這蒙面少女究竟有什么心機?真沒叫人看出來。譬如說,如果她真是個雙重身份的探子,躲進張府后的小巷子里哭泣時,手里還拿著名單做什么?為什么她會真心實意地為張守信騙婚感到絕望悲傷憤懣,甚至愿意狀告到地下法場?她不該察覺到,這很可能是銀月缶逮捕她的陷阱,趕緊轉頭逃走嗎?
“來,拿好了。”徐師拿出一個小小瓦缶,上面印著缺月的形狀,“想要平息冤情,就敲響這個‘銀月缶’吧。就好比官家的升堂之鼓。可你得想好了,正如城中流傳,我們銀月缶吶,十分不受名門正派的待見。一旦擊響這缶,就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也無法請官家介入了。”
阿執頭也不回,擊缶敲響,開啟又一個地下法場。
說實話,清脆的缶聲響起時,擊中了她的小心臟,果然,還是有那么一絲猶豫的:娘親灌輸的“嫁個君安人”的夢想,還能實現嗎?
對于未來的路,阿執的視線所及之處不過一尺之遙。
天王廟深深,梁柱遮掩,光線一點一點看不見了,阿執恍若重新落入令人恐懼的黑暗。
爹,娘,阿執挺起了胸膛,想,是女兒目不識人,錯信了張守信,毀掉與張家的婚約,等女兒回了東雷震國,再向爹娘請罪吧,因為女兒實在不甘心,必須求個公道正義;若君安城中,只有銀月缶能還女兒一個公道,那女兒便下了這地下法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