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芳走后,元夕照舊溜回了言書屋子,窩在臨窗的榻上拿著一把小錘子細心的敲著核桃,嘴里也不閑著,將碎掉的核桃仁老實不客氣的全掃進了肚子里頭。
言書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乖巧的坐著,習慣了他在邊上希希索索的聲響后也不覺得分心,一頁一頁有條不紊的翻看著手里的賬簿。
“你才剛在院子里頭和宛芳說什么呢?”因為秦斂的幫襯,這些賬冊一項項一筆筆都被整理的清晰明了,比起當初在靖朝時一人獨對七家分堂還要兼顧那些暗樁時的情況自然不可同日而語,所以不過片刻,他已將這幾日的盈虧了解清楚,閑來無事便順道與元夕聊天解乏。
宛芳走之前難的收了冷臉,主動與元夕說了一番話,大約是交代一些與自己有關的事宜,這也沒什么奇怪的,倒是元夕反常的很,也不知他不著四六的扯了些什么,把姑娘家的好臉色擊潰的一絲不剩,出門時連眼眶都是紅的。
“沒什么呀。”元夕不知所謂,無辜的瞪了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真摯道:“我是看日子差不多了,提醒她過幾日記得出來。”
“什么日子?”言書皺眉,不知怎么隱隱有些頭疼:“算了,我不想知道。”
話是這么說,可顯然已經是猜到了。
說什么再過幾日別忘了日子,還能是什么日子?不過就是韶華走了一年的日子罷了,這個元夕,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平日里看著聰明機靈,一遇到女孩子就各種犯糊涂,這樣的事兒是能掛在嘴邊說的嗎?
窗外秋風瑟瑟,日光灼的人眼疼,言書定定的看了一回窗外,半晌嘆了口氣道:“如今我記得沒錯,再過幾日就是宰相朗坊的生辰了,是吧?”
他在這兒雖只是商販,可代表的卻是靖朝的顏面,如今那些使臣都跟著送親的隊伍一道回了靖朝,只留下他們這些無家可歸的浮萍落單在這兒,所以這事兒還真的只能他來操心。
好在這世上的事情都是怕小不怕大,凡是上綱上線的事情總是有例可循的,大事大約,照著辦就不會有大問題,倒是那些所謂小事,反而更加叫人費心。
你想啊,堂堂一國之君,突然有一天心血來潮開始關心今兒寺廟還愿的香油添了多少,那是不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兒,若是應事的官員不會轉彎,當真只去查這香油,那么他這仕途十之**也算走到頭了。
元夕舉了一半的小榔頭就這么停在了空中,后知后覺的去看言書手上的文書,又想了一回道:“生辰嗎?如今你竟是連這個都要操心了?小皇帝可給你發俸祿了?別又是吃力不討好的做白工,末了還要被人從背后捅上一刀。”
他再笨也懂什么叫做前車之鑒,倒是玉璃,看著聰明的很,可老是記吃不記打,也沒個工錢,干起活來反而比誰都賣力。
元夕道:“他便是生辰,你安排個人去送禮也就是了,自己在家乖乖待著,別平白無故的送上門去自討沒趣。那老家伙,看著可不像什么好人。”
連公主那樣尊貴的人物,又是眾目睽睽之下,他都有膽子放條大蛇出來作祟,更別提言書這種單薄無依的小百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