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李集自認嘴硬心堅,卻偏偏夾到了這兩人中間,更要命的是,自己站的一方從面上來看明顯出于弱勢……
罷了罷了,這都是命,說到底還是逃不過那句自作孽不可活。
李集看言書面色鎮定,料想這是必行之舉,可還是忍不住想要垂死掙扎一番:“將皇上派遣的人強行送回,且不說我會如何,單看你這兒怕也是交代不過的。我后頭不過一個李家,區區四品官,便是為難也有限的很。可你呢,身后除了一個言家還有凌家要顧,當初你心甘情愿來了這兒很大一部分原因不就是為了護著凌家嗎?今兒不過是被激了一回,怎么反而沉不住氣了?這可不像你的性子。”
從前一個沈默,那樣招搖跋扈,處處給言書沒臉,也不見他著急上頭,明明是最會忍耐的人,今兒反毛躁起來了?
“能不能忍的,許是你錯看我了?”言書笑道:“再者說了,我不過是想把那些人送回去罷了,幾時說要跟皇上翻臉了?你這樣大驚小怪,倒嚇我一跳。”
“這不就是一回事兒嗎?”李集苦著臉:“你把皇帝安插在你身邊的眼線一個不剩的發派回去,你叫人怎么想?”
“愛怎么想怎么想唄。”元夕搶在前頭開口道:“左右那皇帝也已經不要臉到這份上了,明算暗算個沒完沒了,還把陷阱活生生的攤在人面前只等著你往里跳。怎么?他是九五至尊就能耍渾臭不要臉了?”
普天之下能這么理所當然指名道姓的罵皇帝的,元夕大約是第一人。
難得的是,言書還是沒有打斷他。
李集性子孤傲,對于尊卑之念也沒有先輩那樣強烈,可孔家學問,素來是以皇權為重的,陡然聽到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還是有些不習慣,可又自知沒必要跟這么個野人辯駁,當下只能端了茶盞又飲了一口冷茶,誠然已經忘了這茶的歸屬并不在他這兒。
言書道:“這里頭的事兒并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心意如何也不是在將他們遣回時才能傳達過去。”
他與謝韻的分歧早就存在在那兒了,也許是在去冀州之后,也許是在向安奔赴戰場之遣,更也許是在謝韻知道自己身份的那一刻。
言書并不是真的不曾預料,只是閉眼假裝不見罷了。
不聽不看不想不說,總以為這樣掩耳盜鈴的下去日子就能一點點的太平起來……
到底還是自己太幼稚了些。
臥榻之上,本不容他人安睡,更何況那是一國之君,當今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