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岳說不知道,但他不是靠追逐什一之利,日積月累的嗎?
薛瑤英冷笑聲,說蕭乂經商和一般商賈不同,他之所以能將小海池營造成今天模樣,是因為依仗朝中“蘭陵蕭氏”的勢力,正所謂“江左蕭蕭,八葉宰相,名德相望,與唐盛衰”,蕭乂先是靠著這層關系,占了小海池畝余地界,開設一所邸舍,然后依仗蕭氏一門的權力,慢慢把小海池周圍十多畝的圩田洼地據為己有,所以郎君真的認為蕭乂靠的是自身“什一之利”的積累?錯,他不過是蘭陵蕭氏在東西市的代理人罷了,元相本也在小海池有份,這也是我把錢財存在蕭乂柜坊的原因所在。
“逸崧你又知道,那日區區不良人郭鍛的兒子,為什么敢叫囂他能左右整個長安城的典當、寄售嗎?瑤英來告訴你其中奧秘,郭鍛本不過長安城一介惡少年,先前西藩攻陷我唐都城,郭汾陽率師光復,郭鍛帶著群惡少年縱火開門,迎接王師。因助唐有功,自此攀附上了郭汾陽、黎京尹,還自稱是郭汾陽的親戚,網羅惡少年、亡命之徒為己所用,手眼通天。最近郭鍛開始和蕭乂爭奪小海池之地,朝中民間為此鬧得不可開交。”
“煉師的意思是,蕭乂背后是蘭陵蕭氏,而郭鍛背后則是郭汾陽全族......”
“逸崧當真是聰明人,所以依你看,以你河南房高氏現在的境地,跑去經商的話,能熬得過幾月幾年?既然經商要權貴依仗,那么為什么不自己成為權貴呢?”
聽到薛瑤英如此詰問,高岳也喪了氣,看來這在唐朝經商,靠自己是完全行不通的,背后還必須得有權貴撐腰才行。
最后想來想去,不管是自己放棄,還是薛瑤英的勸誘,真的只剩下走“進士及第”這條路了,成為那老者口中的“皇城鵲”,可問題是這條路具體該怎么走?
這時,只看到薛瑤英自面前的矮幾上拽出一軸畫卷,直接刷得聲,順著水亭地板翻動,鋪散在高岳的面前。
銀燈燭火下,高岳定睛望去,畫卷上是一二三四......共八匹神態各異的駿馬,各個揚鬃奮蹄,昂首騰空,精神抖擻,題頭寫著《八雋圖》。雋通駿、俊,在這里想必等同于《八駿圖》。
而圖卷的左側,寫著數行漂亮的小楷,大概是薛瑤英對“八雋”的解釋。
高岳正看著間,瑤英便朗聲誦讀其自己寫在圖卷上的文字來:
“仕宦自進士而歷清貫,有八雋者:
一曰非進士出身、制策不入;
二曰非校書、正字不入;
三曰非畿尉、赤尉不入;
四曰非監察御史、殿中侍御史不入;
五曰非拾遺、補闕不入;
六曰非員外郎、郎中不入;
七曰非中書舍人、給事中不入;
八曰非中書侍郎、中書令不入!
按照此八者榮遷,尤為雋捷,查登宰相,不需再歷余下官職。”
高岳明白了,這是薛瑤英給自己規劃的升遷圖,可這也太理想化了吧,只能說是“大唐夢”的愿景。
不過薛瑤英的下一句,卻戳中他的心窩,“百仞之梯,始于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