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禮部侍郎(令狐)和尚書左司員外郎(崔)都緩步倒退,直退出小堂,只能在外等著。
而高岳這區區試殿中侍御史,卻留在堂內,和劉晏相對。
“楊公南的事在三個月前逸崧離京入蜀時,已對你說清楚,逸崧你想救就能救得了我?”
“能救得。”高岳抬起眼皮,目光顯得格外穩重,看來這事他已思索很久。
“哦?”劉晏接著揚了下胡須,“先說說你為何要救我?”
“因為使相給了高岳振翅高飛的機會,而楊炎雖也和高岳稱兄道弟,然不過是高下枝的同樹鵲,這個中利害情義,高三雖然駑鈍,卻還是能分清的。”
“哼,高三鼓、高三彈啊,你倒還是那個大坦率的人。那你說說,本使相會如何倒霉?看起來你好像對事態了如指掌似的。”劉晏的語氣依舊有點不太相信。
“使相執掌天下錢谷,楊炎自然會從這方面入手。”
“如何說。”
“楊炎會先從左藏庫與大盈庫著手。”
“逸崧,請以此再擬策問。”劉晏抬手。
一切好像回到大歷十二年深秋的那個雨天。
此時南園當中高岳正端神色,緩緩將早在他預料中的楊炎的做法給說了出來。
而同一時刻,小延英殿的門扃緩緩轉開,事前請求單獨召對的楊炎,身穿冠服,三縷長須,眉目如畫,莊重緩慢地走入到閣內,對面書案邊,皇帝李適已在等候。
當香爐被點著后,楊炎跪下,對著李適頓首。
“楊卿何須如此?”李適也不由得驚訝起來。
“陛下,先前內莊宅使王公素貪瀆枉法,教訓深刻啊!由此足見我唐如今庫藏管理制度的混亂不堪,如若不思改革,永無寧日。”
見到李適頷首,楊炎便朗聲說了下去:“原本我唐設左右藏及太倉,左藏掌天下賦調之正數錢帛,右藏則掌邦國進獻之寶貨,太倉儲天下稅米,以太府、司農二寺呈之,以戶部四曹(戶部司統計普查全國人口、土地,度支司判出納,其中度支郎中判入,度支員外郎判出,金部司、倉部司負責核計)理之,以刑部比部司勾覆之,以御史臺監之,以中書門下決之。然喪亂以來(安史之亂),連年用兵,在京將帥求取賞賜毫無節制,國庫不堪。前度支、鹽鐵使第五琦遂將天下財賦寶貨盡入大盈庫(皇帝的私庫內藏),此后圣主以取給方便,故不復出,先大行皇帝(崩掉的代宗)又讓中官三百名,持賬簿掌大盈庫。自此天下公賦盡入人君私藏,朝廷有司不能知其多少,國用不能見贏縮,左右藏徒具尸骸、名存實亡,迄今已二十年矣!”
南園內,劉晏憤然而起,“楊炎若如此說,簡直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