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對完畢后,紫宸殿外側光順門前,數位執事都沉默著走著,雖然沒有話語,但誰都明白,如今朝堂已因梁崇義、安西行營兩件事,聚焦了所有矛盾,有如沸火之鼎了。
“沒想到,崔寧明明馬上要出鎮坊州,居然還能兼任御史大夫......”入夜后,楊炎在宅第里召來了群黨羽,是怒不可遏。
“現在崔寧的事情暫且放一邊吧!劉晏的事到底怎么辦?”京兆少尹盧懸比楊炎還著急,他認為楊炎現在有些主次不分。
聽到盧懸的這個建議,楊炎也稍微回過神來,對啊,現在的首要目標是打倒劉晏,只要實現了,就能掌握天下財賦利權,區區一介御史大夫的人選矛盾,可暫且靠后。
“叫韓幼深(洄)與杜君卿(佑)盡快準備,讓劉晏將昔日任轉運使時所領的賬簿上繳戶部金部、倉部審核,抓他的過失,置他于死地。”楊炎說完,拳頭緊握起來。
升平坊內,高岳身著青衫,在安頓好懷孕的妻子入眠后,來到東廳小亭內,在那里對著岳父崔寧,和秘密來訪的盧杞說到:
“楊炎今日企圖排擠阿父而不得,怕是要對劉晏下手了!”
明晃晃的枝燈下,高岳繼續補充道:“必須得保住劉晏,如果此次讓楊炎得志,下步我們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可若是如高郎所料,而今金部和倉部都在楊炎黨羽手中,這想要捏造劉晏的罪,簡直輕而易舉,圣主在許可的話,我們豈不是自赴死地?”崔寧還有所擔憂。
而盧杞也是滿腹心思,沉吟不語:徹底和楊炎翻臉為敵,去保護劉晏,他還沒有充分的心理準備——這樁買賣,到底合算不合算呢?
可高岳的下句就是:“阿父你馬上出任坊、靈州大都督,可向圣主舉薦盧中丞,接任御史大夫。”
“逸崧這是什么話,劉士安執掌利權二十載,救我唐于水火當中,豈能讓此忠臣被楊炎這等宵小生事構陷?仆又豈是在乎虛名之人。”盧杞立刻義正辭嚴。
高岳點點頭,接著他在崔寧與盧杞的眼前,舉出個卷軸,展開后原來是副地圖。
此地圖將各地的節度使、觀察使、刺史標注得清清楚楚,隨后高岳抬眼來,望了這二位眼,將手指伸向淮南處,隨后又指向東方的淄青地區,隨即說到:
“淮南節度使,陳少游;淄青節度使,李正己。是我們反制楊炎的殺手锏。”
“陳少游,李正己?”
“沒錯。”高岳低聲說道,“李正己向來與劉晏交好,關于他那邊,劉使相已派人去洽談了。而我們則專攻陳少游。”
這下崔寧和盧杞想起來,“高郎說的是,陳少游與元載間的事?”
“是的——陳少游此人在代宗皇帝朝,先后出鎮為宣歙觀察使、浙東觀察使,后又為淮南節度使至今,所總三藩,都是富饒之地,為何如此?原本朝廷最早安排他去當桂管觀察使(治所在如今廣西桂林)的,陳少游不愿遠去,便耗費巨資賄賂元載和中官董秀,又賂元載次子元仲武(元載家的小兒子元季能,正是高岳最早的相識,見面第一天就被京兆府抓走,后被代宗處死),才得以改任宣歙觀察使的。可陳少游最后,卻和元載一族結下血海深仇,想必現在他在揚州,心中的擔憂怕是要比其他人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