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畢竟是朝廷方面的代表,見到馬燧怒形于色,便開言勸說:“一年前,李昭義就被任為邢、磁、洺三州觀察使,這三州原本就應該是他的,再者李惟岳派出的大將王武俊,正進逼攻打趙州康日知(康本為成德軍在趙州的刺史,現已反正朝廷),趙州距邢州不過七十里路,李昭義職責所在,有所顧慮也是應當的嘛。”
可馬燧還是不依不饒,于是李晟只能暫且表態,稱他愿意在戰勝后上奏朝廷,將河中幾個州的賦稅,補貼到河東節度使這里去。
這下馬燧的語氣才有所松動,便誠懇地對李晟說:“并非是鄙夫斤斤計較,而是出戰時鄙夫散盡家財,都給了將士們當犒賞,如邢、洺、磁三州賦稅都給李阿十的昭義軍,恐會寒了我河東將士的心。”
李晟急忙抱拳說:“陛下在京城,日夜盼我三人精誠團結,早日剪滅魏博叛逆,凱旋歸朝。到時候莫要說區區三州,就是五州十州,陛下還能吝嗇?晟即刻就上奏朝廷,請先撥度支司五萬貫錢,分賞給河東將士們。”
聽到這話,馬燧大喜,便與李晟一道,拜訪了李抱真的營帳,請李克期一道進軍,與田悅決戰。
而呆在丹爐邊的李抱真,見馬燧開誠來見,也不好意思拒絕,就說萬事聽命魏博招討使的。
很快,安陽城頭的田悅就望見,朝廷官軍的營地里,士兵們來回忙碌,砍伐搬運木材,開始在洹水上架設橋梁,“莫不是要過橋來進攻我等?”
官軍造橋工程進度迅速,田悅沒過幾天就看到,洹水上每隔一段距離,總共架起三道浮橋。
正好各自對著李晟、李抱真。馬燧的營地。
接下來每日,三軍都派出麾下騎兵,越過橋梁來,至魏博營地前挑釁辱罵。
魏博諸將紛紛請示田悅出戰與否,田悅只是說堅壁不動,并稱“據斥候的消息,馬燧自臨洺南下,深入磁、相數百里,營地里的糧食只剩十余日,后續糧秣衣裝不繼,故馬燧等人利在急戰,諸位不要中了圈套,只要堅守不出,再過十日,官軍必將潰退。”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終于到了第十日時,官軍的營地突然有喧嘩呼嘯的跡象。
聞訊的田悅,急忙和田緒登上安陽城的馬面墻后,清清楚楚看到,洹水對面官軍營中,士兵、馬匹在無序跑動,并且甚囂塵上。
“節下!”幾位大將剛喊出來,田悅就舉手,表示盡快安排,不可貽誤戰機,“馬燧因糧盡,終于按捺不住露出破綻來。傳我的令,大軍即刻出城,魏博子弟居中,淄青子弟居東,成德子弟居西,各向官軍一橋,待到擊鼓為號后,一并沖過橋去,合擊官軍營壘。”
“喏!”
結果當魏博諸軍厲兵秣馬,并于黎明前出城列陣時,安陽城墻望樓上忽然幾名烽子大呼起來——他們見到此刻洹水對岸,馬燧軍兩萬精銳步騎齊齊舉著松明,沿著河岸列成道火龍,迅速往東疾驅。
而未見李抱真、李晟軍的動向。
“馬燧是要直搗我魏府城......”
“節下,是不是也要往東走,魏府城如今守軍不過三千啊!”
“不要慌張。”田悅握緊馬鞭大呼到,接著他將鞭梢舉高,尖頭刺入了魚肚白的蒙蒙朝霞處,其下洹水兩岸冬風凜冽,水中鋪滿灰白色的碎冰,亂草來回披靡,接著鞭梢尖頭劈下,正指向對岸:“強渡洹水去,燒掉對方營壘、輜重,馬燧無能為也!”
“哇啊啊啊!”數萬魏博、成德和淄青叛軍,全部揚起旌旗,人馬如狂潮般涌動,隆隆地向著三橋方向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