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軍將們都問,信中到底說了什么。
“朝廷組建三川、三南兩大行營,一在西,一在南,都是來對付我們淮寧軍的,現在打了幾乎一年的仗,淮西鎮也快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原來高岳在信中規勸陳仙奇,他說到淮西、淮南自建鎮以來,都是忠于朝廷的,不過安史之亂后,李忠臣帶著一股平盧軍假子(其中包括李希烈)入駐,將河朔胡人的桀驁習氣帶入進來,才讓淮西最終走上了叛逆的道路。而今李希烈的主力孤懸長安城南,其連通淮西的商、鄧、唐諸州,隨時會被三川行營的大軍切斷,李希烈回淮西的希望是絕對渺茫的,所以賈耽相公已奏請陛下——只要將軍你肯反正于朝廷,便讓你接過淮寧軍旌節,淮西鎮繼續保有申光蔡三州不變,朝廷保證不加以征伐。
另外高岳在信中還稱道,這是陳仙奇最后的機會,一旦陛下返歸長安城后,這種機會可就不能再得到了,哪怕是淮南節度使陳少游,因先前和李希烈有過暗通款曲之舉,馬上少不得要遭受嚴厲的制裁懲罰。高岳還給陳仙奇算了筆賬,說申州開元年間有戶口兩萬兩千戶,而今只剩四五千戶;光州開元年間有戶口兩萬九千,而今只剩九千戶;而蔡州本是天下的雄州,開元有戶五萬余,現在殘余僅有一半。
將軍你是淮西本土人,何以能忍受李希烈之河朔輩,竭盡申光蔡三州百姓之膏血,驅淮西子弟,行反逆朝廷之舉?其中順逆,還望思量。
雖然高岳寫的是篇勸降的文書,但也很是情真意切。
更關鍵的是,陳仙奇已得到情報:高岳白草軍已入北面唐州桐柏、平氏兩縣,隨時可能深入到申州來。
此外,南線也傳來噩耗,曹王皋派大將王鍔、伊慎率船隊并精兵,合崔寬部、張伯儀部,及劉晏招募來的黃洞蠻兵,共一萬五千人,先破蘄黃,斬淮西將韓霜露等,接著越云夢大澤,圍攻淮西鎮的南門安陸。
李希烈的外甥劉戎虛拼湊五千淮西兵,前來救援,結果被曹王皋的別將李伯潛截擊于安陸以北的應山,慘遭擊破,劉戎虛部眾被斬殺千余,其余逃歸申州。
而安陸城也已搖搖欲墜。
若安陸和應山失去,因其和隨州的隨縣、光化相連,陳仙奇為自保不得不同樣領兵退回申光蔡三州。
戰略全局,已惡化到無以復加的程度。
所以高岳的勸降文書,正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
“我負淮西父老啊!”陳仙奇慨然說到,接著他對營帳里的軍將們說,“申光蔡三州戶口合在一起也不過四萬,卻供養數萬軍隊,本土又缺馬少鹽,男丁幾乎全被驅趕上了戰場,許多人化為商於、藍田、宛葉的異鄉戰鬼,婦孺老弱耕殖于田、負重于路,衣不蔽體,面容羸弱,讓人不忍目睹。照這樣打下去,淮西馬上人全都要滅絕光了。”
這時候,幾位陳仙奇的心腹軍將,大部分都是本土人,無不垂淚扼腕,“將軍,我們淮西人不能再被李希烈驅使了,也到了下決心的時候。”
陳仙奇頷首,說我決心不再為李希烈的個人野心效力,而要為整個淮西謀求退路,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請殺汝州前線的吳少誠、吳少陽兄弟,隨即率三州反正朝廷。”這時陳仙奇的牙將翟文挺抱拳,厲聲建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