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岳在紅芍小亭的陂塘旁立下自己營幕,但他卻不讓任何僚佐參與到“皇城宣慰”的事務里來,屆時只讓觀軍容使霍忠唐,和霍帶來的數名筆吏在場。
隨后長安城也出現了十分怪異的局面。
三原和富平地帶,段秀實、崔寧和渾瑊和李懷光連日苦戰。
光泰門外,李晟的神策軍行營抵近至灞橋處,暫時處于總攻前的靜默。
而長安城南面的啟夏門和東面的延興門處,和其外的圍城營地保持了有節制的暢通:每日都有人在此兩門出入京師內外,涇原叛軍有所阻攔,打竇翻墻者便不絕,都要前往長樂坡白草軍營地,要見皇城宣慰使高岳。
對此,三川行營副元帥賈耽是不聞不問。
表面上,皇帝李適使用的是攻心策略。
他聽取了高岳先前的翦除兩翼、攻心中央的方案。
可對高岳來說,考驗恰恰在此。
先是來了城中至德女冠的觀主,雖則有些年紀,可豐韻猶存,足見年輕時也是個風流美人,待到入席后,見高岳身后站著的,是個身著紫衣的中官,心想只需討好高岳就行,于是聲音千嬌百媚,稱自己名曰宋之璇,曾與那些大詩人、高僧密切往來過,還和薛瑤英有過交情(畢竟薛瑤英在至德女冠里掛名過)。
聽她套完近乎后,高岳便很客氣地詢問她,煉師辛苦至此,所為何事呢?
宋之璇對高岳是眼波流轉,而后就垂泣說到,叛軍入城后,她被脅迫去參與筵席,寫了幾首應酬的詩歌,嚶嚶嚶......
“弱質之流,受到如此逼迫,也是正常的,請安心,岳必然原原本本呈給圣主。“高岳實則在內心嘆口氣,隨后請宋煉師寫下述狀交上來。
結果等宋之璇的述狀呈上后,高岳見文狀邊還貼著碧色紙箋。
其上用柔媚的字跡寫著首小詩:
命嘯無人嘯,
含嬌何處嬌?
徘徊花上月,
空度可憐宵。
這分明是首向自己薦枕席的艷詩,高岳抬起頭來,正色和宋煉師對視,只是說請煉師回去。
宋之璇還待說什么,高岳在席位上將手抬高,于是宋煉師只能悵然離去。
等到宋煉師離去后,高岳將那方寫著詩的碧箋揭下,投入到燃著火的杯盂中。
“三兄......”旁邊的霍忠唐訝嘆道。
“七郎,給宋煉師留下點最后的尊嚴吧!”高岳嘆息。
旋即,來到的是西明寺的僧侶,這群人在高岳前是痛哭流涕,說叛軍占據長安城后,寺中的叛逆法堅和尚,協助叛黨造大云梁,攻圣駕所在的奉天城,絕非西明寺本意,西明寺上下,是絕對忠于皇室朝廷的。
言畢,為首的僧侶便交給高岳、霍忠唐各自個匣子。
高岳打開匣子,內里光氣撲面而來。
合上匣子后,高岳便退還給了西明寺僧侶,并告誡他們:“西明寺,在先睿文圣武皇帝(代宗)御天下時,可是被欽定為護國之寺,每年布施的米糧錢帛不曉得有多少。而今出了這種事,真的是,唉!”
僧侶們趕緊不住叩首,請求宣慰使網開一面。
高岳便指著旁邊的霍忠唐,對僧侶們說,這位才是圣主的敕使,有想法可以對他說。
當即西明寺僧侶們就表態,愿意將寺廟里的珍寶全都拿出,合計十萬貫,進獻給圣主,此外寺廟還有幾乎半坊大小的“普通院”(寺廟構筑的屋舍,可以讓俗人入住),也愿意交給官市。隨后僧侶就將產業的各項文簿,顫抖著交到霍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