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朱泚沒想到的是,或者朱泚也可能預料到的是,在另外個坊內,李忠臣的宅第里,發生了幾乎雷同的一幕。
李忠臣,現在已恢復原名董秦,他的家奴剛剛也從長樂坡歸來,給他帶來了相同的御札,“陛下啊!”董秦大哭不已,把家奴腰帶里的縫住的御札用刀割開而捧出,里面同樣有李適的御日影花押,還有諸位宰臣的署名,里面不但認為董秦是被裹挾的,赦免他的罪過,還許諾馬上讓他重為淮西節度使,取代李希烈,鎮撫整個淮寧軍。
此外,御札內皇帝還親自下詔,恢復董秦“李忠臣”的賜姓和賜名。
“臣,敢不奉圣主的腰帶詔討賊?必不負‘忠臣’的賜名。”現在又成為“忠臣”的李忠臣,咬牙切齒,五內俱焚,捧著御札,對著西面奉天城的方向,幾乎叩首出血。
幾名李忠臣的親信也聚集在宅內,他們經過商量,也一致通過方案:
趁潛龍殿偽帝和偽官們朝集時,手刃他們,“特別要殺朱泚、源休、王翃、喬琳之輩。”隨后促使殿內的偽金吾、北衙軍反正,外拒李懷光,內抗姚令言、焦伯諶,迎李晟、賈耽入城。
所謂的潛龍殿,即是原來的白華殿,朱泚等強迫韓王登基為偽帝后,便經道士桑道茂的建議,給改了這個名字。
然而,李忠臣也沒想到的是,這數日內皇城里諸人的舉動,也脫離不了源休、王翃的眼睛,他倆不是傻子,在知道朱泚、李忠臣都開始和長樂坡官軍接觸后,立刻就推測到,這幾位怕是要做出什么不善的舉動。
源休、王翃等偽朝官員便齊聚起來秘商。
有人慌了,說趁朱泚、李忠臣反正前,我們得搶先一步。
源休冷笑起來,說你們太蠢了——皇帝之所以許可朱泚、李忠臣反正,不過是因他們還有利用價值,我等身為文臣,一無兵二無權,反正反正,誰耐煩你反正?死路一條而已。
這話說得眾人喪氣喪膽,頓覺前途一片血色的昏暗。
“為今之計,只剩魚死網破,朱泚和李忠臣要殺我等,我們反手先殺他,而后投李懷光,隨后回河中去。”王翃一向足智多謀,如此下了狠心。
“若李懷光馬上也不保,又該如何?”
王翃遲疑了會兒后,言道那我們就投回紇,或投西蕃。
我堂堂太原王氏出身都不介意,你們又害怕什么!
事到如此,也只能一搏了,于是源休、王翃迅速出謀劃策,應對事態。
他們要找的幫手,是郭鍛和九姓胡商們,對方有一支武裝,也有足夠的錢財在完事后收買涇原兵。
雖然姚令言和焦伯諶擁六七千涇原兵馬,駐扎在禁苑光泰門處,和李晟的神策行營對峙,但只要錢到位,讓這支隊伍倒戈針對朱泚、李忠臣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是,整個長安城內,叛黨們開始各懷鬼胎,暗流涌動。
先是朱泚招募的偽北衙子弟,忽然把守住街道和城門,不再放人出城去長樂坡,稱順天行道睿智圣聰仁孝明顯皇帝(韓王)要在十一月元日,朝集所有文武官員。
而后李忠臣暗中聚集了家中的子弟、奴仆,又拉攏偽金吾子弟,開始秘密搜羅武器。
而源休和王翃等“偽臣”們,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也開始積極奔走,謀劃一切。
光泰門處,舊神策行營宅地處,姚令言、焦伯諶領著的六千涇原兵,在得到朱泚部將方庭芝的指示后,似乎也在準備著什么。
而城外,三面朝廷官軍行營,態勢也各不相同。
三川行營的副元帥賈耽最清閑,反正該忙的都交給高岳、韋皋,整日便是觀地圖,或者和杜黃裳、孟皞對弈圍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