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處置,高岳仰起頭,望著遠處飄來的煙柱,心中百感交集,浪潮翻涌,最終忍不住——
噗嗤,笑了出來。
“哼,李適這皇帝總算做了件好事,雖然目的也是胡商的錢財,可這群摩尼教的粟特胡商的錢哪來的?八成就是靠走私、勒索敲詐、特權、非法經營,盤剝我唐子民得來的,現在把他們剝得干干凈凈,送回大漠去,實則也是叫他們去死——因為回去后,那武義可汗多半也是要把他們殺了,快哉快哉。”
因為高岳不會忘記,當初自己在東市,是如何目睹阿措的母親被殘殺的,回紇和胡商又是如何跋扈囂張的。
想完后,高岳將崔宅留守的奴仆分為三班,執棍杖把守門閽,不讓任何人進來。
結果三日后天麻麻亮,等高岳出宅,準備前往都亭驛,動身前去襄陽城,忽然靴子踢到個臺階下的人。
那人翻了個身,起來咕噥兩聲生硬的漢話,就伸手向高岳乞討。
在奴仆們驅趕前,高岳望見此人左衽,戴著胡帽,高鼻深目,明顯是個回紇種。
“爾等還敢在官街鼓敲響前上街?”高岳大為不屑,他明白現在這群回紇人早就喪失了威風。
“沒錢,餓得慌,顧不上宵禁。”那回紇漢子厚顏,拍著肚子說到。
“爾等為何不隨那群被逐的胡商歸國去?”
“哎,歸國后就是......”那漢子明顯很害怕,做出個殺頭的姿勢,意思他們不敢回去,武義可汗會把他們都當作牟羽可汗的黨徒給宰掉。
高岳冷哼聲,指著那回紇漢子說,“現在鴻臚寺和長安公廨,不是每月還要給你們口糧?卻來乞討?”
這回紇漢子既貪婪無恥,又直話直說,他作揖后告訴高岳:“我來此數年,在長安城內生養一大家子,你們唐家發的口糧不夠吃,以前靠給胡商作護祠看市的,還有筆可觀的收入,現在胡商們自身都難保,自己把弓箭和佩刀都當了,還不夠家中人吃的。”
“為何不自食其力?”高岳意思是他可以像安老胡兒那樣,賣蒸胡謀生。
“食什么力,箭和刀都沒了,只能來乞討啦!”很明顯,這回紇漢子對“自食其力”連基本的概念都沒有,畢竟在他們的世界里,箭和刀代表了所有,可謂“武德豐沛”。
剛說完,這武德豐沛的漢子的臉面就重重挨了一記。
高岳抬腳,猛地踹了他,回紇漢子口鼻冒血,咕嚕嚕滾到了街上。
“你你你!”接著他抹了把血,大怒指著高岳。
高岳冷笑起來,“唐家的胡餅可不好乞,道理都在這靴子上。”言畢他指指靴子,又從奴仆那里接過幾枚蒸胡,扔在街上的泥土中,“不過你放心,我遲早讓你們自食其力。”
那回紇漢子忙不迭撿起臟兮兮的蒸胡,也只能對高岳叩了幾下頭,連滾帶爬地離去了。